Book of Later Han 後漢書
卷三十一 郭杜孔張廉王蘇羊賈陸列傳 Volume 31: Biographies of Guo, Du, Kong, Zhang, Lian, Wang, Su, Yang, Jia, Lu
Click on any word to see more details.
郭伋郭伋字細侯,扶風茂陵人也。高祖父解,武帝時以任俠聞。父梵,為蜀郡太守。伋少有志行,哀、平間辟大司空府,三遷為漁陽都尉。王莽時為上谷大尹,遷并州牧。
更始新立,三輔連被兵寇,百姓震駭,強宗右姓各擁眾保營,莫肯先附。更始素聞伋名,徵拜左馮翊,使鎮撫百姓。世祖即位,拜雍州牧,再轉為尚書令,數納忠諫爭。
建武四年,出為中山太守。明年,彭寵滅,轉為漁陽太守。漁陽既離王莽之亂,重以彭寵之敗,民多猾惡,寇賊充斥。伋到,示以信賞,糾戮渠帥,盜賊銷散。時匈奴數抄郡界,邊境苦之。伋整勒士馬,設攻守之略,匈奴畏憚遠跡,不敢復入塞,民得安業。在職五歲,戶口增倍。後潁川盜賊群起,九年,徵拜潁川太守。召見辭謁,帝勞之曰:「賢能太守,去帝城不遠,河潤九里,冀京師並蒙福也。君雖精於追捕,而山道險阨,自鬥當一士耳,深宜慎之。」伋到郡,招懷山賊陽夏趙宏、襄城召吳等數百人,皆束手詣伋降,悉遣歸附農。因自劾專命,帝美其策,不以咎之。後宏、吳等黨與聞伋威信,遠自江南,或從幽、冀,不期俱降,駱驛不絕。
十一年,省朔方刺史屬并州。帝以盧芳據北土,乃調伋為并州牧。過京師謝恩,帝即引見,並召皇太子諸王宴語終日,賞賜車馬衣服什物。伋因言選補眾職,當簡天下賢俊,不宜專用南陽人。帝納之。伋前在并州,素結恩德,及後入界,所到縣邑,老幼相攜,逢迎道路。所過問民疾苦,聘求耆德雄俊,設几杖之禮,朝夕與參政事。
始至行部,到西河美稷,有童兒數百,各騎竹馬,道次迎拜。伋問:「兒曹何自遠來?」對曰:「聞使君到,喜,故來奉迎。」伋辭謝之。及事訖,諸兒復送至郭外,問「使君何日當還?」伋謂別駕從事,計日當〈(或無「當」字。)〉告之。行部既還,先期一日,伋為違信於諸兒,遂止於野亭,須期乃入。
是時朝廷多舉伋可為大司空,帝以并部尚有盧芳之儆,且匈奴未安,欲使久於其事,故不召。伋知盧芳夙賊,難卒以力制,常嚴烽候,明購賞,以結寇心。芳將隋昱遂謀脅芳降伋,芳乃亡入匈奴。
伋以老病上書乞骸骨。二十二年,徵為太中大夫,賜宅一區,及帷帳錢穀,以充其家,伋輒散與宗親九族,無所遺餘。明年卒,時年八十六。帝親臨弔,賜冢塋地。
杜詩
杜詩字君公,河內汲人也。少有才能,仕郡功曹,有公平稱。更始時,辟大司馬府。建武元年,歲中三遷為侍御史,安集洛陽。時,將軍蕭廣放縱兵士,暴橫民間,百姓惶擾,詩敕曉不改,遂格殺廣,還以狀聞。世祖召見,賜以棨戟,復使之河東,誅降逆賊楊異等。詩到大陽,聞賊規欲北度,乃與長史急焚其船,部勒郡兵,將突騎趁擊,斬異等,賊遂剪滅。拜成臯令,視事三歲,舉政尤異。再遷為沛郡都尉,轉汝南都尉,所在稱治。
七年,遷南陽太守。性節儉而政治清平,以誅暴立威,善於計略,省愛民役。造作水排,鑄為農器,用力少,見功多,百姓便之。又修治陂池,廣拓土田,郡內比室殷足。時人方於召信臣,故南陽為之語曰:『前有召父,後有杜母。』
詩自以無勞,不安久居大郡,求欲降避功臣,乃上疏曰:
陛下亮成天工,克濟大業,偃兵修文,群帥反旅,海內合和,萬世蒙福,天下幸甚。唯匈奴未譬聖德,威侮三垂,陵虐中國,邊民虛耗,不能自守,臣恐武猛之將雖勤,亦未得解甲櫜弓也。夫勤而不息亦怨,勞而不休亦怨,怨恨之師,難復責功。臣伏睹將帥之情,功臣之望,冀一休足於內郡,然後即戎出命,不敢有恨。世愚以為『師克在和不在眾』,陛下雖垂念北邊,亦當頗泄用之。昔湯、武善禦眾,故無忿鷙之師。陛下起兵十有三年,將帥和睦,士卒鳧藻。今若使公卿郡守出於軍壘,則將帥自厲;士卒之復,比於宿衛,則戎士自百。何者?天下已安,各重性命,大臣以下,咸懷樂土,不讎其功而厲其用,無以勸也。陛下誠宜虛缺數郡,以俊振旅之臣,重復厚賞,加於久役之士。如此,緣邊屯戍之師,競而忘死,乘城拒塞之吏,不辭其勞,則烽火精明,守戰堅固。聖王之政,必因人心。今猥用愚薄,塞功臣之望,誠非其宜。 臣詩伏自惟忖,本以史吏一介之才,遭陛下創制大業,賢俊在外,空乏之間,超受大恩,牧養不稱,奉職無效,久竊祿位,令功臣懷慍,誠惶誠恐。八年,上書乞避功德,陛下殊恩,未許放退。臣詩蒙恩尤深,義不敢茍冒虛請,誠不勝至願,願退大郡,受小職。及臣齒壯,力能經營劇事,如使臣詩必有補益,復受大位,雖析珪授爵,所不辭也。惟陛下哀矜!
帝惜其能,遂不許之。詩雅好推賢,數進知名士清河劉統及魯陽長董崇等。
初,禁網尚簡,但以璽書發兵,未有虎符之信,詩上疏曰:『臣聞兵者國之兇器,聖人所慎。舊制發兵,皆以虎符,其餘徵調,竹使而已。符第合會,取為大信,所以明著國命,斂持威重也。間者發兵,但用璽書,或以詔令,如有奸人詐偽,無由知覺。愚以為軍旅尚興,賊虜未殄,徵兵郡國,宜有重慎,可立虎符,以絕奸端。昔魏之公子,威傾鄰國,猶假兵符,以解趙圍,若無如姬之仇,則其功不顯。事有煩而不可省,費而不得已,蓋謂此也。』書奏,從之。
詩身雖在外,盡心朝廷,讜言善策,隨事獻納。視事七年,政化大行。十四年,坐遣客為弟報仇,被徵,會病卒。司隸校尉鮑永上書言詩貧困無田宅,喪無所歸。詔使治喪郡邸,賻絹千匹。
孔奮
孔奮字君魚,扶風茂陵人也。曾祖霸,元帝時為侍中。奮少從劉歆受《春秋左氏傳》,歆稱之,謂門人曰:『吾已從君魚受道矣。』
遭王莽亂,奮與老母、幼弟避兵河西。建武五年,河西大將軍竇融請奮署議曹掾,守姑臧長。八年,賜爵關內侯。時天下擾亂,惟河西獨安,而姑臧稱為富邑,通貨羌胡,市日四合,每居縣者,不盈數月輒致豐積。奮在職四年,財產無所增。事母孝謹,雖為儉約,奉養極求珍膳。躬率妻、子,同甘菜茹。時天下未定,士多不修節操,而奮力行清潔,為眾人所笑,或以為身處脂膏,不能以自潤,徒益苦辛耳。奮既立節,治貴仁平,太守梁統深相敬待,不以官屬禮之,常迎於大門,引入見母。
隴蜀既平,河西守令咸被徵召,財貨連轂,彌竟川澤。惟奮無資,單車就路。姑臧吏民及羌胡更相謂曰:『孔君清廉仁賢,舉縣蒙恩,如何今去,不共報德!』遂相賦斂牛、馬、器物千萬以上,追送數百里。奮謝之而已,一無所受。既至京師,除武都郡丞。
時,隴西餘賊隗茂等夜攻府舍,殘殺郡守,賊畏奮追急,乃執其妻子,欲以為質。奮年已五十,唯有一子,終不顧望,遂窮力討之。吏民感義,莫不倍用命焉。郡多氐人,便習山谷,其大豪齊鐘留者,為群氐所信向。奮乃率厲鐘留等令要遮抄擊,共為表裏。賊窘懼逼急,乃推奮妻子以置軍前,冀當退卻,而擊之愈厲,遂禽滅茂等,奮妻、子亦為所殺。世祖下詔褒美,拜為武都太守。
奮自為府丞,已見敬重,及拜太守,舉郡莫不改操。為政明斷,甄善疾非,見有美德,愛之如親,其無行者,忿之若仇,郡中稱為清平。
弟奇,遊學洛陽。奮以奇經明當仕,上病去官,守約鄉閭,卒於家。奇博通經典,作《春秋左氏刪》。奮晚有子嘉,官至城門校尉,作《左氏說》雲。
張堪
張堪字君游,南陽宛人也,為郡族姓。堪早孤。讓先父餘財數百萬與兄子。年十六,受業長安,誌美行厲,諸儒號曰『聖童』。
世祖微時,見堪誌操,常嘉焉。及即位,中郎將來歙薦堪,召拜郎中,三遷為謁者。使送委輸縑帛,並領騎七千匹,詣大司馬吳漢伐公孫述,在道追拜蜀郡太守。時漢軍餘七日糧,陰具船欲遁去。堪聞之,馳往見漢,說述必敗,不宜退師之策。漢從之,乃示弱挑敵,述果自出,戰死城下。成都既拔,堪先入據其城,撿閱庫藏,收其珍寶,悉條列上言,秋毫無私。慰撫吏民,蜀人大悅。
在郡二年,徵拜騎都尉,後領票騎將軍杜茂營,擊破匈奴於高柳,拜漁陽太守。捕擊奸猾,賞罰必信,吏民皆樂為用。匈奴嘗以萬騎入漁陽,堪率數千騎奔擊,大破之,郡界以靜。乃於狐奴開稻田八千餘頃,勸民耕種,以致殷富。百姓歌曰:『桑無附枝,麥穗兩岐。張君為政,樂不可支。』視事八年,匈奴不敢犯塞。
帝嘗召見諸郡計吏,問其風土及前後守令能否。蜀郡計掾樊顯進曰:『漁陽太守張堪昔在蜀,其仁以惠下,威能討奸。前公孫述破時,珍寶山積,捲握之物,足富十世,而堪去職之日,乘折轅車,布被囊而已。』帝聞,良久嘆息,拜顯為魚復長。方徵堪,會病卒,帝深悼惜之,下詔褒揚,賜帛百匹。
廉範
廉範字叔度,京兆杜陵人也,趙將廉頗之後也。漢興,以廉氏豪宗,自苦陘徙焉。世為邊郡守,或葬隴西襄武,故因仕焉。曾祖父褒,成、哀間為右將軍,祖父丹,王莽時為大司馬庸部牧,皆有名前世。範父遭喪亂,客死於蜀漢,範遂流寓西州。西州平,歸鄉裏。年十五,辭母西迎父喪。蜀郡太守張穆,丹之故吏,乃重資送範,範無所受,與客步負喪歸葭萌。載船觸石破沒,範抱持棺柩,遂俱沈溺,眾傷其義,鉤求得之,療救僅免於死。穆聞,復馳遣使持前資物追範,範又固辭。歸葬服竟,詣京師受業,事博士薛漢。京兆、隴西二郡更請召,皆不應,永平初,隴西太守鄧融備禮謁範為功曹,會融為州所舉案,範知事譴難解,欲以權相濟,乃托病求去,融不達其意,大恨之。範於是東至洛陽,變名姓,求代廷尉獄卒。居無幾,融果徵下獄,範遂得衛侍左右,盡心勤勞。融怪其貌類範而殊不意,乃謂曰:『卿何似我故功曹邪?』範訶之曰:『君困厄瞀亂邪!』語遂絕。融系出因病,範隨而養視,及死,竟不言,身自將車送喪致南陽,葬畢乃去。
後辟公府,會薛漢坐楚王事誅,故人門生莫敢視,範獨往收斂之。吏以聞,顯宗大怒,召範入,詰責曰:『薛漢與楚王同謀,交亂天下,範公府掾,不與朝廷同心,而反收斂罪人,何也?』範叩頭曰:『臣無狀愚戇,以為漢等皆已伏誅,不勝師資之情,罪當萬坐。』帝怒稍解,問範曰:『卿廉頗後邪?與右將軍褒、大司馬丹有親屬乎?』範對曰:『褒,臣之曾祖;丹,臣之祖也。帝曰:『怪卿誌膽敢爾!』因貰之。由是顯名。
舉茂才,數月,再遷為雲中太守。會匈奴大入塞,烽火日通。故事,虜入過五千人,移書傍郡。吏欲傳檄求救,範不聽,自率士卒拒之。虜眾盛而範兵不敵。會日暮,令軍士各交縛兩炬,三頭{火}火,營中星列。虜遙望火多,謂漢兵救至,大驚。待旦將退,範乃令軍中蓐食,晨往赴之,斬首數百級,虜自相轔藉,死者千餘人,由此不敢復向雲中。
後頻歷武威、武都二郡太守,隨俗化導,各得治宜。建中初,遷蜀郡太守,其俗尚文辯,好相持短長,範每厲以淳厚,不受偷薄之說。成都民物豐盛,邑宇逼側,舊制禁民夜作,以防火災,而更相隱蔽,燒者日屬。範乃毀削先令,但嚴使儲水而已。百姓為便,乃歌之曰:『廉叔度,來何墓?不禁火,民安作。平生無襦今五絝。』在蜀數年,坐法免歸鄉裏。範世在邊,廣田地,積財粟,悉以賑宗族朋友。
肅宗崩,範奔赴敬陵。時廬江郡掾嚴麟奉章吊國,俱會於路。麟乘小車,塗深馬死,不能自進,範見而湣然,命從騎下馬與之。不告而去。麟事畢,不知馬所歸,乃緣蹤訪之。或謂麟曰:『故蜀郡太守廉叔度,好周人窮急,今奔國喪,獨單是耳。』麟亦素聞範名,以為然,即牽馬造門,謝而歸之。世伏其好義,然依倚大將軍竇憲,以此為譏。卒於家。
初,範與洛陽慶鴻為刎頸交,時人稱曰:『前有管、鮑,後有慶、廉。』鴻慷慨有義節,位至瑯邪、會稽二郡太守,所在有異跡。
論曰:『張堪、廉範皆以氣俠立名,觀其振危急,赴險厄,有足壯者。堪之臨財,範之忘施,亦足以信意而感物矣。若夫高祖之召欒布,明帝之引廉範,加怒以發其誌,就戮更延其寵,聞義能徙,誠君道所尚,然情理之樞,亦有開塞之感焉。
王堂
王堂字敬伯,廣漢郪人也。初舉光祿茂才,遷穀城令,治有名跡。永初中,西羌寇巴郡,為民患,詔書遣中郎將尹就攻討,連年不克。三府舉堂治劇,拜巴郡太守。堂馳兵赴賊,斬虜千餘級,巴、庸清靜,吏民生為立祠。刺史張喬表其治能,遷右扶風。
安帝西巡,阿母王聖、中常侍江京等並請屬於堂,堂不為用。掾史固諫之,堂曰:『吾蒙國恩,豈可為權寵阿意,以死守之!』即日遣家屬歸,閉閤上病。果有誣奏堂者,會帝崩,京等悉誅,堂以守正見稱。永建二年,徵入為將作大臣。四年,坐公事左轉議郎。復拜魯相,政存簡一,至數年無辭訟。遷汝南太守,搜才禮士,不茍自專,乃教掾史曰:『古人勞於求賢,逸於任使,故能化清於上,事緝於下。其憲章朝右,簡核才職,委功曹陳蕃。匡政理務,拾遺補闕,任主簿應嗣。庶循名責實,察言觀效焉。』自是委誠求當,不復妄有辭教,郡內稱治。時大將軍梁商及尚書令袁湯,以求屬不行,並恨之。後廬江賊迸入弋陽界,堂勒兵追討,即便奔散,而商、湯猶因此風州奏堂在任無警,免歸家。
年八十六卒。遺令薄斂,瓦棺以葬。子稚,清行不仕。曾孫商,益州牧劉焉以為蜀郡太守,有治聲。
蘇章
蘇章字孺文,扶風平陵人也。八世祖建,武帝時為右將軍。祖父純,字桓公,有高名,性強切而持毀譽,士友鹹憚之,至乃相謂曰:『見蘇桓公,患其教責人,不見,又思之。』三輔號為『大人』。永平中,為奉車都尉竇固軍,出擊北匈奴、車師有功,封中陵鄉侯,官至南陽太守。
章少博學,能屬文。安帝時,舉賢良方正,對策高第,為議郎。數陳得失,其言甚直。出為武原令,時歲饑,輒開倉廩,活三千餘戶。順帝時,遷冀州刺史。故人為清河太守,章行部案其奸臧。乃請太守,為設酒肴,陳平生之好甚次。太守喜曰:『人皆有一天,我獨有二天。』章曰:『今夕蘇孺文與故人飲者,私恩也;明日冀州刺史案事者,公法也。』遂舉正其罪。州境知章無私,望風畏肅。換為并州刺史,以推折權豪,忤旨,坐免。隱身鄉裏,不交當世。後徵為河南尹,不就。時天下日敝,民多悲苦,論者舉章有幹國才,朝廷不能復用,卒於家。兄曾孫不韋。
曾孫 不韋
不韋字公先。父謙,初為郡督郵。時魏郡李暠為美陽令,與中常侍具瑗交通,貪暴為民患,前後監司畏其勢援,莫敢糾問。及謙至,部案得其臧,論輸左校。謙累遷至金城太守,去郡歸鄉裏。漢法,免罷守令,自非詔徵,不得妄到京師。而謙後私至洛陽,時暠為司隸校尉,收謙詰掠,死獄中,暠又因刑其屍,以報昔怨。
不韋時年十八,徵詣公車,會謙見殺,不韋載喪歸鄉裏,瘞而不葬,仰天嘆曰:『伍子胥獨何人也!』乃藏母於武都山中,遂變名姓,盡以家財募劍客,邀暠於諸陵間,不克。會暠遷大司農,時右校芻廥在寺北垣下,不韋與親從兄弟潛入廥中,夜則鑿地,晝則逃伏。如此經月,遂得傍達暠之寢室,出其床下。值暠在廁,因殺其妾並及小兒,留書而去。暠大驚懼,乃布棘於室,以板籍地,一夕九徙,雖家人莫知其處。每出,輒劍戟隨身,壯士自衛,不韋知暠有備,乃日夜飛馳,徑到魏郡,掘其父阜冢,斷取阜頭,以祭父墳,又標之於市曰『李君遷父頭』。暠匿不敢言,而自上退位,歸鄉裏,私掩塞冢槨。捕求不韋,歷歲不能得,憤恚感傷,發病歐血死。
不韋後遇赦還家,乃始改葬,行喪。士大夫多譏其發掘冢墓,歸罪枯骨,不合古義,惟任城何休方之伍員。太原郭林宗聞而論之曰:『子胥雖雲逃命,而見用強吳,憑闔廬之威,因輕悍之眾,雪怨舊郢,曾不終朝,而但鞭墓戮屍,以舒其憤,竟無手刃後主之報。豈如蘇子單特孑立,靡因靡資,強仇豪援,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