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 of Later Han 後漢書
卷六十六 陳王列傳 Volume 66: Biographies of Chen, 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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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蕃陳蕃字仲舉,汝南平輿人也。祖河東太守。蕃年十五,嘗閒處一室,而庭宇蕪穢。父友同郡薛勤來候之,謂蕃曰:「孺子何不灑埽以待賓客?」蕃曰:「大丈夫處世,當埽除天下,安事一室乎!」勤知其有清世志,甚奇之。
初仕郡,舉孝廉,除郎中。遭母憂,□官行喪。服闋,刺史周景辟別駕從事,[一] 以諫爭不合,投傳而去。[二]後公府辟舉方正,皆不就。 注[一]續漢志曰:「別駕從事,校尉行部奉引,總錄觿事。」
注[二]投,□也。傳謂符也,音丁戀反。
太尉李固表薦,征拜議郎,再遷為樂安太守。[一]時李膺為青州刺史,名有威政,屬城聞風,皆自引去,蕃獨以清績留。郡人周璆,高絜之士。[二]前後郡守招命莫肯至,唯蕃能致焉。字而不名,特為置一榻,去則縣之。璆字孟玉,臨濟人,有美名。民有趙宣葬親而不閉埏隧,[三]因居其中,行服二十餘年,鄉邑稱孝,州郡數禮請之。郡內以薦蕃,蕃與相見,問及妻子,而宣五子皆服中所生。蕃大怒曰:「聖人制禮,賢者俯就,不肖企及。[四]且祭不欲數,以其易黷故也。[五]況乃寢宿頤藏,而孕育其中,誑時惑觿,誣污鬼神乎?」遂致其罪。 注[一]續漢志曰,樂安本名千乘,和帝更名也。
注[二]璆音仇。
注[三]埏隧,今人墓道也。杜預注左傳云:「掘地通路曰隧。」
注[四]禮記曰「三年之喪,可復父母之恩也。賢者俯而就之,不肖者企而及之。」
注[五]黷,媟也。禮記曰:「祭不欲數,數則煩,煩則不敬。」
大將軍梁冀威震天下,時遣書詣蕃,有所請托,不得通,使者詐求謁,蕃怒,笞殺之,坐左轉修武令。稍遷,拜尚書。
時零陵、桂陽山賊為害,公卿議遣討之,又詔下州郡,一切皆得舉孝廉、茂才。
蕃上疏駁之曰:「昔高祖創業,萬邦息肩,撫養百姓,同之赤子。[一]今二郡之民,亦陛下赤子也。致令赤子為害,豈非所在貪虐,使其然乎?宜嚴□三府,隱核牧守令長,其有在政失和,侵暴百姓者,即便舉奏,更選清賢奉公之人,能班宣法令情在愛惠者,可不勞王師,而腢賊弭息矣。又三署郎吏二千餘人,三府掾屬過限未除,但當擇善而授之,簡惡而去之。
豈煩一切之詔,以長請屬之路乎!」以此忤左右,故出為豫章太守。性方峻,不接賓客,士民亦畏其高。[二]征為尚書令,送者不出郭門。 注[一]尚書曰:「若保赤子,唯人其康乂。」
注[二]蕃喪妻,鄉人畢至,唯許子將不往,曰:「仲舉性峻,峻則少通,故不造也。」
遷大鴻臚。會白馬令李雲抗疏諫,桓帝怒,當伏*[重]*誅。蕃上書救雲,坐免歸田裡。
復征拜議郎,數日遷光祿勳。時封賞踰制,內寵猥盛,蕃乃上疏諫曰:「臣聞有事社稷者,社稷是為;有事人君者,容悅是為。今臣蒙恩聖朝,備位九列,見非不諫,則容悅也。夫諸侯上象四七,垂耀在天,下應分土,藩屏上國。[二] 高祖之約,非功臣不侯。而聞追錄河南尹鄧萬世父遵之微功,更爵尚書令黃鑈先人之絕封,近習以非義授邑,左右以無功傳賞,授位不料其任,裂土莫紀其功,至乃一門之內,侯者數人,故緯象失度,陰陽謬序,稼用不成,民用不康。
臣知封事已行,言之無及,誠欲陛下從是而止。又比年收斂,十傷五六,萬人饑寒,不聊生活,而采女數千,食肉衣綺,脂油粉黛,不可貲計。[二]鄙諺言『盜不過五女門』,以女貧家也。今後宮之女,豈不貧國乎!是以傾宮嫁而天下化,[三]楚女悲而西宮災。[四]且聚而不御,必生憂悲之感,以致並隔水旱之困。夫獄以禁止奸違,官以稱才理物。若法虧於平,官失其人,則王道有缺。而令天下之論,皆謂獄由怨起,爵以賄成。
夫不有臭穢,則蒼蠅不飛。陛下宜采求失得,擇從忠善。尺一選舉,委尚書三公,[五]使□責誅賞,各有所歸,豈不幸甚!」帝頗納其言,為出宮女五百餘人,但賜鑈爵關內侯,而萬世南鄉侯。 注[一]上象四七,謂二十八宿各主諸侯之分野,故曰下應分土,言皆以輔王室也。
注[二]貲,量也。
注[三]帝王紀曰「紂作傾宮,多采美女以充之。武王伐殷,乃歸傾宮之女於諸侯」也。
注[四]公羊傳曰:「西宮災。」何休注云:「時僖公為齊桓所脅,以齊媵為嫡,楚女廢居西宮,而不見恤,悲愁怨曠所生。」
注[五]尺一謂板長尺一,以寫詔書也。
延熹六年,車駕幸廣*(城)**[成]*校獵。[一]蕃上疏諫曰:「臣聞人君有事於苑囿,唯仲秋西郊,順時講武,殺禽助祭,以敦孝敬。如或違此,則為肆縱。故□陶戒舜『無教逸游』,[二]周公戒成王『無盤於游田』。[三]虞舜、成王猶有此戒,況德不及二主者乎!夫安平之時,尚宜有節,況當今之世,有三空之□哉!田野空,朝廷空,倉庫空,是謂三空。加兵戎未戢,四方離散,是陛下焦心毀顏,坐以待旦之時也。豈宜揚旗曜武,騁心輿馬之觀乎!又*(前)*秋*[前]*多雨,民始種麥。今失其勸種之時,而令給驅禽除路之役,非賢聖恤民之意也。
齊景公欲觀於海,放乎琅邪,晏子為陳百姓惡聞旌旗輿馬之音,舉首嚬眉之感,景公為之不行。周穆王欲肆車轍馬跡,祭公謀父為誦祈招之詩,以止其心。誠惡逸游之害人也。」[四] 書奏不納。 注[一]廣*(城)**[成]*,苑名,在今汝州梁縣西也。
注[二]尚書咎繇謨曰:「無教逸欲有邦。」
注[三]尚書無逸篇之言。
注[四]祭公,祭國公,為周卿士。謀父,名也。祈招,逸詩也。左傳曰:「昔周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將皆必有車轍馬跡焉。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止王心。其詩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刑人之力,而無醉飽之心。』」自蕃為光祿勳,與五官中郎將黃琬共典選舉,不偏權富,而為埶家郎所譖訴,坐免歸。頃之,征為尚僕射,轉太中大夫。八年,代楊秉為太尉。蕃讓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一]臣不如太常胡廣。齊七政,訓五典,臣不如議郎王暢。聰明亮達,文武兼姿,臣不如□刑徒李膺。」帝不許。 注[一]詩大雅也。言成王令德,不過誤,不遺失,循用舊典文章,謂周公之禮法也。
中常侍蘇康、管霸等復被任用,遂排陷忠良,共相阿媚。大司農劉佑、廷尉馮緄、[一]河南尹李膺,皆以忤旨,為之抵罪。蕃因朝會,固理膺等,請加原宥,升之爵任。言及反覆,誠辭懇切。帝不聽,因流涕而起。時小黃門趙津、南陽大猾張*(汜)**[泛]*等,奉事中官,乘埶犯法,二郡太守劉□、成□考案其罪,雖經赦令,而並竟考殺之。宦官怨恚,有司承旨,遂奏□、□罪當□市。又山陽太守翟超,沒入中常侍侯覽財產,東海相黃浮,誅殺下邳令徐宣,超、浮並坐髡鉗,輸作左校。蕃與司徒劉矩、司空劉茂共諫請□、□、超、浮等,帝不悅。有司劾奏之,矩、茂不敢復言。蕃乃獨上疏曰:「臣聞齊桓修霸,務為內政;[二]春秋於魯,小惡必書。[三]宜先自整□,後以及人。今寇賊在外,四支之疾;內政不理,心腹之患。臣寢不能寐,食不能飽,實憂左右日親,忠言以疏,內患漸積,外難方深。陛下超從列侯,繼承天位。[四]小家畜產百萬之資,子孫尚恥愧失其先業,況乃產兼天下,受之先帝,而欲懈怠以自輕忽乎?誠不愛己,不當念先帝得之勤苦邪?前梁氏五族,毒□海內,[五]天啟聖意,收而戮之,天下之議,冀當小平。明鑒未遠,覆車如昨,而近習之權,復相扇結。小黃門趙津、大猾張*(汜)**[泛]*等,肆行貪虐,奸媚左右,前太原太守劉□、南陽太守成□,糾而戮之。雖言赦後不當誅殺,原其誠心,在乎去惡。至於陛下,有何悁悁?[六]而小人道長,營惑聖聽,遂使天威為之發怒。如加刑□,已為過甚,況乃重罰,令伏歐刀乎!又前山陽太守翟超、東海相黃浮,奉公不橈,疾惡如讎,超沒侯覽財物,浮誅徐宣之罪,並蒙刑坐,不逢赦恕,覽之從橫,沒財已幸;宣犯釁過,死有餘辜。
昔丞相申屠嘉召責鄧通,洛陽令董宣折辱公主,而文帝從而請之,光武加以重賞,[七]未聞二臣有專命之誅。而今左右腢豎,惡傷黨類,妄相交構,致此刑譴。聞臣是言,當復□訴。陛下深宜割塞近習豫政之源,引納尚書朝省之事,公卿大官,五日壹朝,[八]簡練清高,斥黜佞邪。如是天和於上,地洽於下,休禎符瑞,豈遠乎哉!陛下雖厭毒臣言,凡人主有自勉強,敢以死陳。」帝得奏愈怒,竟無所納。朝廷觿庶莫不怨之。宦官由此疾蕃彌甚,選舉奏議,輒以中詔譴卻,長*(吏)**[史]*已下多至抵罪。猶以蕃名臣,不敢加害。
□字文理,高唐人。[九]□字幼平,陝人。並有經術稱,處位敢直言,多所搏擊,知名當時,皆死於獄中。 注[一]音古本反。
注[二]國語曰:「桓帝問管仲曰:『安國可乎?』對曰:『未可。君若正卒伍,修甲兵,大國亦如之。若欲速得志於天下諸侯,則可以隱令,可以寄政。』公曰:
『隱令寄政若何?』對曰:『作內政而寄軍令焉。』」注[三]公羊傳莊公四年,公及齊人狩於郜,譏其與讎狩也。僖公二十年,新作南門,譏其奢也。故曰「小惡必書」也。
注[四]言桓帝以蠡吾侯即位。
注[五]五侯謂胤、讓、淑、忠、戟五人,與冀同時誅。事見冀傳也。
注[六]說文曰:「悁悁,恚忿。」
注[七]文帝時,太中大夫鄧通愛幸,居上旁有怠嫚禮。氶相申屠嘉入朝,因見之,為檄召通。通至,嘉曰:「通小臣,戲殿上,大不敬,當斬。」通頓首,首盡出血。文帝使使召通,而謝丞相曰「吾弄臣,君釋之」也。湖陽公主蒼頭白日殺人,匿主家,吏追不得。公主出,宣駐車叩馬,以刀畫地數主。主言於帝,帝賜宣錢三十萬。語見董宣傳。
注[八]宣帝五日一聽事,自丞相已下,各敷奏其言。
注[九]高唐,縣名,今博州縣也。
九年,李膺等以黨事下獄考實。蕃因上疏極諫曰:「臣聞賢明之君,委心輔佐;
亡國之主,諱聞直辭。故湯武雖聖,而興於伊呂;桀紂迷惑,亡在失人。[一] 由此言之,君為元首,臣為股肱,同體相須,共成美惡者也。[二]伏見前司隸校尉李膺、太僕杜密、太尉掾范滂等,正身無玷,死心社稷。以忠忤旨,橫加考案,或禁錮閉隔,或死徙非所。杜塞天下之口,聾盲一世之人,與秦焚書坑儒,何以為異?[三]昔武王克殷,表閭封墓,[四]今陛下臨政,先誅忠賢。遇善何薄?待惡何優?夫讒人似實,巧言如簧,[五]使聽之者惑,視之者昏。夫吉凶之□,存乎識善;成敗之機,在於察言。人君者,攝天地之政,秉四海之維,舉動不可以違聖法,進退不可以離道規。謬言出口,則亂及八方,何況髡無罪於獄,殺無辜於市乎!昔禹巡狩蒼梧,見市殺人,下車而哭之曰:『萬方有罪,在予一人!』故其興也勃焉。[六]又青、徐炎旱,五穀損傷,民物流遷,茹菽不足。[七]而宮女積於房掖,國用盡於羅紈,外戚私門,貪財受賂,所謂『祿去公室,政在大夫』。[八]昔春秋之末,周德衰微,數十年閒無復災眚者,天所□也。[九]天之於漢,悢悢無已,[一0]故殷勤示變,以悟陛下。除妖去孽,實在修德。臣位列台司,憂責深重,不敢尸祿惜生,坐觀成敗。如蒙采錄,使身首分裂,異門而出,所不恨也。」[一一]帝諱其言切,托以蕃辟召非其人,遂策免之。 注[一]關龍逢,桀臣。王子比干,紂諸父。二人並諫,悉皆誅死。
注[二]前書曰「君為元首,臣為股肱,明其一體相須而成」也。
注[三]秦始皇時,丞相李斯上言曰:「天下已定,百姓力農。今諸生好古,惑亂黔首,臣請史官非秦記及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燒之。」事見史記。
□宏詔定古文官書序曰:「秦既焚書,患苦天下不從所改更,而諸生到者拜為郎,前後七百人。乃密令種瓜於驪山坑谷中溫處,瓜實,詔博士說之,人人不同。
乃令就視,為伏機,諸生賢儒皆至焉,方相難不決,因發機從上填之以土,皆壓之,終乃無聲。」今新豐縣溫湯處號愍儒鄉。湯西有馬谷,西岸有坑,古老相傳以為秦坑儒處也。
注[四]史記武王克殷,命畢公表商容之閭,閎夭封比干之墓也。
注[五]詩小雅曰:「巧言如簧,顏之厚矣。」簧,笙簧也。言讒人之口以喻笙簧也。
注[六]說菀曰:「禹見罪人,下車泣而問之。左右曰:『夫罪人不順,故使殺焉,君王何為痛之至此也!』禹曰:『堯舜之人,皆以堯舜之心為心。今寡人為君也,百姓各自以其心,是以痛之。』」書曰:「百姓有罪,在予一人。」左傳曰:「禹湯罪己,其興也勃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杜預注曰:「勃,盛也。」
注[七]廣雅曰:「茹,食也。」
注[八]論語孔子之言也。
注[九]春秋感精符曰:「魯哀公政亂,絕無日食,天不譴告也。」
注[一0]悢悢猶眷眷也。
注[一一]谷梁傳曰「公會齊侯於頰谷,齊人使擾施舞於魯之幕下。孔子曰:『笑君者罪當死。』使司馬行法焉,首足異門而出」也。
永康元年,帝崩。竇後臨朝,詔曰:「夫民生樹君,使司牧之,必須良佐,以固王業。[一]前太尉陳蕃,忠清直亮。其以蕃為太傅,錄尚書事。」時新遭大喪,國嗣未立,諸尚書畏懼權官,托病不朝。蕃以書責之曰:「古人立節,事亡如存。
[二]今帝祚未立,政事日蹙,諸君柰何委荼蓼之苦,息偃在默?[三]於義不足,焉得仁乎!」諸尚書惶怖,皆起視事。 注[一]前書谷永曰「臣聞天生蒸人,不能相持,為立王者以統理之*(故)*」也。
注[二]言人主雖亡,法度尚存,當行之與不亡時同,故曰「如存」。前書爰盎曰「主在與在,主亡與亡」也。
注[三]詩國風曰:「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周頌曰:「未堪家多難,予又集於蓼。」
靈帝即位,竇太后復優詔蕃曰:「蓋□功以勸善,表義以厲俗,無德不報,大雅所歎。[一]太傅陳蕃,輔弼先帝,出內累年。[二]忠孝之美,德冠本朝;謇愕之操,華首彌固。[三]今封蕃高陽鄉侯,食邑三百戶。」蕃上疏讓曰:「使者即臣廬,授高陽鄉侯印綬,[四]臣誠悼心,不知所裁。臣聞讓,身之文,德之昭也,然不敢盜以為名。竊惟割地之封,功德是為。臣孰自思省,前後歷職,無它異能,合亦食祿,不合亦食祿。臣雖無素絜之行,竊慕『君子不以其道得之,不居也』。[五]若受爵不讓,掩面就之,[六]使皇天震怒,災流下民,於臣之身,亦何所寄?顧惟陛下哀臣朽老,戒之在得。」[七]竇太后不許,蕃復固讓,章前後十上,竟不受封。 注[一]詩大雅曰:「無言不讎,無德不報。」
注[二]內音納。尚書曰「出納朕命」也。
注[三]齊宣王對閭丘滘曰:「夫士亦華發墮顛而後可用。」見新序。
注[四]既,就也。
注[五]論語孔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
注[六]詩小雅曰「受爵不讓,至於已斯亡。」注云:「爵祿不以相讓,故怨禍及之」也。
注[七]論語孔子曰:「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注云:「得,貪也。」
初,桓帝欲立所幸田貴人為皇后。蕃以田氏卑微,竇族良家,爭之甚固。帝不得已,乃立竇後。及後臨朝,故委用於蕃。蕃與後父大將軍竇武,同心盡力,徵用名賢,共參政事,天下之士,莫不延頸想望太平。而帝乳母趙嬈,旦夕在太后側,[一]中常侍曹節、王甫等與共交構,諂事太后。太后信之,數出詔命,有所封拜,及其支類,多行貪虐。蕃常疾之,志誅中官,會竇武亦有謀。蕃自以既從人望而德於太后,必謂其志可申,乃先上疏曰:「臣聞言不直而行不正,則為欺乎天而負乎人。危言極意,則腢凶側目,禍不旋踵。鈞此二者,臣寧得禍,不敢欺天也。今京師囂囂,道路諠嘩,言侯覽、曹節、公乘昕、王甫、鄭□等與趙夫人諸女尚書並亂天下。[二]附從者升進,忤逆者中傷。[三]方今一朝腢臣,如河中木耳,泛泛東西,耽祿畏害。陛下前始攝位,順天行誅,蘇康、管霸並伏其辜。是時天地清明,人鬼歡喜,柰何數月復縱左右?元惡大奸,莫此之甚。今不急誅,必生變亂,傾危社稷,其禍難量。願出臣章宣示左右,並令天下諸奸知臣疾之。」太后不納,朝廷聞者莫不震恐。蕃因與竇武謀之,語在武傳。 注[一]嬈音乃了反。
注[二]趙夫人即趙嬈也。女尚書,宮內官也。
注[三]前書劉向上書論王鳳曰「稱譽者登進,忤恨者誅傷」也。
及事洩,曹節等矯詔誅武等。蕃時年七十餘,聞難作,將官屬諸生八十餘人,並拔刃突入承明門,攘臂呼曰:「大將軍忠以衛國,黃門反逆,何雲竇氏不道邪?」
王甫時出,與蕃相迕,[一]適聞其言,而讓蕃曰:「先帝新□天下,山陵未成,竇武何功,兄弟父子,一門三侯?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