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 of Liang 梁書
卷五 本紀第五 元帝 Volume 5: Emperor Y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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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書卷第五 本紀第五元帝
世祖孝元皇帝諱繹,字世誠,小字七符,高祖第七子也。天監七年八月丁巳生。十三年,封湘東郡王,邑二千戶。初爲寧遠將軍、會稽太守,入爲侍中、宣威將軍、丹陽尹。普通七年,出爲使持節、都督荊湘郢益寧南梁六州諸軍事、西中郎將、荊州刺史。中大通四年,進號平西將軍。大同元年,進號安西將軍。三年,進號鎮西將軍。五年,入爲安右將軍、護軍將軍,領石頭戍軍事。六年,出爲使持節、都督江州諸軍事、鎮南將軍、江州刺史。太清元年,徙爲使持節、都督荊雍湘司郢寧梁南北秦九州諸軍事、鎮西將軍、荊州刺史。三年三月,侯景寇沒京師。四月,太子舍人蕭韶至江陵宣密詔,以世祖爲侍中、假黃鉞、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司徒承製,餘如故。是月,世祖徵兵於湘州,湘州刺史河東王譽拒不遣。六月丙午,遣世子方等帥衆討譽,戰所敗死。七月,又遣鎮兵將軍鮑泉代討譽。九月乙卯,雍州刺史岳陽王詧舉兵反,來寇江陵,世祖嬰城拒守。乙丑,詧將杜掞與其兄弟及楊混,各率其衆來降。丙寅,詧遁走。鮑泉攻湘州不克,又遣左衛將軍王僧辯代將。
大寶元年,世祖猶稱太清四年。正月辛亥朔,左衛將軍王僧辯獲橘三十子共蒂,以獻。
二月甲戌,衡陽內史周弘直表言鳳皇見郡界。
夏五月辛未,王僧辯克湘州,斬河東王譽,湘州平。
六月,江夏王大款、山陽王大成、宜都王大封自信安間道來奔。
九月辛酉,以前郢州刺史南平王恪爲中衛將軍、尚書令、開府儀同三司,中撫軍將軍世子方諸爲郢州刺史,左衛將軍王僧辯爲領軍將軍。改封大款爲臨川郡王,大成爲桂陽郡王,大封爲汝南郡王。是月,任約進寇西陽、武昌,遣左衛將軍徐文盛、右衛將軍陰子春、太子右衛率蕭慧正、嶲州刺史席文獻等下武昌拒約。以中衛將軍、尚書令、開府儀同三司南平王恪爲荊州刺史,鎮武陵。
十一月甲子,南平王恪、侍中臨川王大款、桂陽王大成、散騎常侍江安侯圓正、侍中左衛將軍張綰、司徒左長史曇等府州國一千人奉牋曰:
竊以嵩岳旣峻,山川出雲;大國有蕃,申甫惟翰。豈非皇建斯極,以位爲寶;聖教辨方,慎名與器。是知太尉佐帝,重華表黃玉之符,司空相土,伯禹降玄圭之錫。伏惟明公大王殿下,命世應期,挺生將聖。忠爲令德,孝實天經,地切應、韓,寄深旦、奭,五品斯訓,七政以齊,志存社稷,功濟屯險。夷狄內侵,枕戈泣血,鯨鯢未掃,投袂勤王,能使遊魂請盟以屈膝,醜徒銜璧而讋氣。親蕃外叛,釁均吳、楚,義討申威,兵不血刃。湘波自息,非築杜弢之壘;峴山離貳,不伐劉表之城。九江致梗,二別殊派,才命戈船,底定灊、霍。溯流窮討,路絕窺窬,胡兵侵界,鐵馬霧合,神規獨運,皆卽梟懸,翻同翅折,遂修職貢。梁、漢合契,肆犀利之兵,巴、漢俱下,竭驍勇之陣。南通五嶺,北出力原;東夷不怨,西戎卽序。可謂上流千里,持戟百萬,天下之至貴,四海之所推也。
今海水飛雲,昆山起燎,魏文悲樂推之歲,韓宣嘆成禮之日,陽臺之下,獨有冠蓋相趨;夢水之傍,尚致車輿結轍。麰麥兩穗,出於南平之邦;甘露泥枝,降乎當陽之境。野蠶自績,何謝歐絲;閒田生稻,寧殊雨粟。莫非品物咸亨,是稱文明光大,豈可徽號不彰於彝典,明試不陳乎車服者哉!
昔晉、鄭入周,尚作卿士;蕭、曹佐漢,且居相國。宜崇茲盛禮,顯答羣望。恪等稽尋甲令,博詢惇史,謹再拜上,進位相國,總百揆,竹使符一,別准恒儀。杖金斧以剪逆暴,乘玉輅而定社稷。傍羅麗於日月,貞明合于天地。扶危翼治,豈不休哉!
恪等不通大體,自昧伏奏以聞。
世祖令答曰:「數鍾陽九,時惟百六,鯨鯢未剪,寤寐痛心。周粵天官,秦稱相國,東至于海,西至于河,南次朱鳶,北漸玄塞。率茲小宰,弘斯大德。將何用繼蹤曲阜,擬跡桓、文,終建一匡,肅其五拜。雖義屬隨時,事無虛紀,傳稱皆讓,《象》著鳴謙,瞻言前典,再懷哽恧。」
十二月壬辰,以定州刺史蕭勃爲鎮南將軍、廣州刺史。遣護軍將軍尹悅、巴州刺史王珣、定州刺史杜多安帥衆下武昌,助徐文盛。
大寶二年,世祖猶稱太清五年。二月己亥,魏遣使來聘。
三月,侯景悉兵西上,會任約軍。
四月丙午,景遣其將宋子仙、任約襲郢州,執刺史蕭方諸。戊申,徐文盛、陰子春等奔歸,王珣、尹悅、杜多安並降賊。庚戌,領軍將軍王僧辯帥衆屯巴陵。甲子,景進寇巴陵。
五月癸未,世祖遣游擊將軍胡僧祐、信州刺史陸法和帥衆下援巴陵。任約敗,景遂遁走。以王僧辯爲征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胡僧祐爲領軍將軍,陸法和爲護軍將軍。仍令僧辯率衆軍追景,所至皆捷。
八月甲辰,僧辯下次湓城。辛亥,以鎮南將軍、湘州刺史蕭方矩爲中衛將軍。司空、征南將軍、南平王恪進號征南大將軍。湘州刺史,餘如故。
九月己亥,以征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王僧辯爲江州刺史,餘如故。盤盤國獻馴象。
冬十月辛丑朔,有紫雲如車蓋,臨江陵城。是月,太宗崩。侍中、征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尚書令、長寧縣侯王僧辯等奉表曰:
衆軍薄伐,塗次九水,卽日獲臨城縣使人報稱:侯景弒逆皇帝,賊害太子,宗室在寇庭者,並罹禍酷。六軍慟哭,三辰改曜。哀我皇極,四海崩心。我大梁纂堯構緒,基商啓祚。太祖文皇帝徇齊作聖,肇有六州。高祖武皇帝聰明神武,奄龕天下。依日月而和四時,履至尊而制六合。麗正居貞,大橫固祉。四葉相系,三聖同基。蠢爾凶渠,遂憑天邑。閶闔受白登之辱,象魏致堯城之疑。雲扆承華,一朝俱酷。金楨玉幹,莫不同冤。悠悠彼蒼,何其罔極!
臣聞喪君有君,《春秋》之茂典;以德以長,先王之通訓。少康則牧衆撫職,祀夏所以配天;平王則居正東遷,宗周所以卜世。漢光以能捕不道,故景歷重昌;中宗以不違羣議,故江東可立。儔今考古,更無二謀。伏惟陛下至孝通幽,英武靈斷,當七九之厄,而應千載之期;啓殷憂之明,而居百王之會。取威定霸,嶮阻艱難,建社治兵,載循古道。家國之事,一至於斯。天祚大梁,必將有主。軒轅得姓,存者二人;高祖五王,代實居長。乘屈完而陳諸侯,拜子武而服大輅。功齊九有,道濟生民。非奉聖明,誰嗣下武!
臣聞日月貞明,太陽不可以闕照;天地貞觀,乾道不可以久惕。黃屋左纛,本爲億兆而尊;鸞輅龍章,蓋以郊禋而貴。寶器存乎至重,介石慎於易差。黔首豈可少選無君,宗祏豈可一日無主。伏願陛下掃地升中,柴天改物。事迫凶危,運鍾擾攘,蓋不勞宗正奉詔,博士擇時,南面卽可居尊,西向無所讓德。四方旣知有奉,八百始可同期。殘寇潛居,器藏社處,乾象旣傾,坤儀已覆。斬莽輗車,燒卓照市,廓清函夏,正爲塋陵,開雪宮圍,庶存鐘鼎,彼黍離離,伊何可言。陛下繼明闡祚,卽宮舊楚。左廟右社之制,可以權宜;五禮六樂之容,歲時取備。金芝九莖,瓊茅三脊。要衛率職,尉候相望。坐廟堂以朝四夷,登靈台而望雲物,禪梁甫而封泰山,臨東濱而禮日觀。然後與三事大夫,更謀都鄙。左瀍右澗,夾雒可以爲居,抗殿疏龍,惟王可以在鎬,何必勤勤建業也哉。
臣等不勝控款之至,謹拜表以聞。
世祖奉諱,大臨三日,百官縞素。乃答曰:「孤以不德,天降之災,枕戈飲膽,扣心泣血。風樹之酷,萬始不追;霜露之哀,百憂總萃。甫聞伯升之禍,彌切仲謀之悲。若封豕旣殲,長蛇卽戮,方欲追延陵之逸軌,繼子臧之高讓,豈資秋亭之壇,安事繁陽之石。侯景,項籍也;蕭棟,殷辛也。赤泉未賞,劉邦尚曰漢王;白旗弗懸,周發猶稱太子。飛龍之位,孰謂可躋;附鳳之徒,旣聞來議。羣公卿士,其諭孤之志,無忽!」司空南平王恪率宗室五十餘人,領軍將軍胡僧祐率羣僚二百餘人,江州別駕張佚率吏民三百餘人,並奉牋勸進。世祖固讓。
十一月乙亥,王僧辯又奉表曰:
紫宸曠位,赤縣無主,百靈聳動,萬國回皇。雖醉醒相扶,同歸景亳,式歌且誦,總赴唐郊,猶懼陛下俯首潸然,讓德不嗣。傳車在道,方慎宋昌之謀;法駕已陳,尚杜耿純之勸。岳牧翹首,天民累息。
臣聞星回日薄,擊雷鞭電者之謂天;岳立川流,吐霧蒸雲者之謂地。苞天地之混成,洞陰陽之不測,而以裁成萬物者,其在聖人乎!故云「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黃屋廟堂之下,本非獲已而居;明鏡四衢之樽,蓋由應物取訓。伏惟陛下稽古文思,英雄特達。比以周旦,則文王之子;方之放勛,則帝摯之季。千年旦暮,可不在斯。庭闕湮亡,鐘鼎淪覆,嗣膺景曆,非陛下而誰?豈可使赤眉更立盆子,隗囂託置高廟。陛下方復從容高讓,用執謙光。展其矯行偽書,誣罔正朔,見機而作,斷可識矣。匪疑何卜,無待蓍龜。
日者,公卿失馭,禍纏霄極,侯景憑陵,姦臣互起,率戎伐穎,無處不然,勸明誅晉,側足皆爾。刁斗夜鳴,烽火相照。中朝人士,相顧銜悲;涼州義徒,東望殞涕,惵惵黔首,將欲安歸!陛下英略緯天,沉明內斷,橫劍泣血,枕戈嘗膽,農山圮下之策,金匱玉鼎之謀,莫不定算扆帷,決勝千里。擊靈鼉之鼓,而建翠華之旗,驅六州之兵,而總九伯之伐,四方雖虞,一戰以霸。斬其鯨鯢,旣章大戮,何校滅耳,莫匪姦回,史不絕書,府無虛月。自洞庭安波,彭蠡底定,文昭武穆,芳若椒蘭,敵國降城,和如親戚,九服同謀,百道俱進,國恥家怨,計期就雪,社稷不墜,翽在聖明。今也何時,而申帝啓之避,凶危若此,方陳泰伯之辭。國有具臣,誰敢奉詔。
天下者高祖之天下,陛下者萬國之歡心,萬國豈可無君,高祖豈可廢祀。卽日五星夜聚,八風通吹,雲煙紛郁,日月光華,百官象物而動,軍政不戒而備。飛艫巨艦,竟水浮川;鐵馬銀鞍,陵山跨谷。英傑接踵,忠勇相顧,湛宗族以酬恩,焚妻子以報主。莫不覆盾銜威,提斧擊衆,風飛電耀、志滅凶醜。所待陛下昭告后土,虔奉上帝,廣發明詔,師出以名,五行夕返,六軍曉進,便當盡司寇之威,窮蚩尤之伐,執石趙而求璽,斬姚秦而取鍾,修掃塋陵,奉迎宗廟。陛下豈得不仰存國計,俯從民請。漢宣嗣位之後,卽遣蒲類之軍;光武登極旣竟,始有長安之捷。由此言之,不無前准。
臣等或世受朝恩,或身荷重遇,同休等戚,自國刑家,苟有腹心,敢以死奪。不任慺慺之至,謹重奉表以聞。
世祖答曰:「省示,復具一二。孤聞天生蒸民而樹之以君,所以對揚天休,司牧黔首。攝提、合雒以前,栗陸、驪連之外,書契不傳,無得稱也。自阪泉彰其武功,丹陵表其文德,有人民焉,有社稷焉,或歌謠所歸,或惟天所相。孤遭家多難,大恥未雪,國賊則蚩尤弗剪,同姓則有扈不賓,臥而思之,坐以待旦,何以應寶曆,何以嗣龍圖。庶一戎旣定,罪人斯得,祀夏配天,方申來議也。」是時巨寇尚存,未欲卽位,而四方表勸,前後相屬,乃下令曰:「《大壯》乘乾,《明夷》垂翼,璇度亟移,玉律屢徙,四岳頻遣勸進,九棘比者表聞。譙、沛未復,塋陵永遠,于居于處,寤寐疚懷,何心何顏,撫茲歸運。自今表奏,所由並斷,若有啓疏,可寫此令施行。」是日,賊司空、東南道大行台劉神茂率儀同劉歸義、留異赴義,奉表請降。
大寶三年,世祖猶稱太清六年。正月甲戌,世祖下令曰:「軍國多虞,戎旃未靜,青領雖熾,黔首宜安。時惟星鳥,表年祥於東秩;春紀宿龍,歌歲取於南畯。況三農務業,尚看夭桃敷水;四人有令,猶及落杏飛花。化俗移風,常在所急;勸耕且戰,彌須自許。豈直燕垂寒谷,積黍自溫,寧可墮此玄苗,坐飡紅粒,不植鷰頷,空候蟬鳴。可悉深耕穊種,安堵復業,無棄民力,並分地利。班勒州郡,咸使遵承。」以智武將軍、南平內史王褒爲吏部尚書。
二月,王僧辯衆軍發自尋陽。世祖馳檄告四方曰:
夫剝極生災,乃及龍戰,師貞終吉,方制獖豕。豈不以侵陽盪薄,源之者亂階;定龕艱難,成之者忠義。故羿、澆滅於前,莽、卓誅於後。是故使桓、文之勳,復興於周代;溫、陶之績,彌盛於金行。粵若梁興五十餘載,平壹宇內,德惠悠長,仁育蒼生,義征不服。左伊右瀍,咸皆仰化;濁涇清渭,靡不向風。建翠鳳之旗,則六龍驤首;擊靈鼉之鼓,則百神警肅。風、牧、方、邵之賢,衛、霍、辛、趙之將,羽林黃頭之士,虎賁緹騎之夫,叱吒則風雲興起,鼓動則嵩、華倒拔。自桐柏以北,孤竹以南,碣石之前,流沙之後,延頸舉踵,交臂屈膝。胡人不敢牧馬,秦士不敢彎弓。葉和萬邦,平章百姓,十堯九舜,曷足云也。
賊臣侯景,匈奴叛臣,鳴鏑餘噍。懸瓠空城,本非國寶,壽春畿要,賞不逾月。開海陵之倉,賑常平之米,檄九府之費,錫三官之錢,冒于貨賄,不知紀極。敢興逆亂,梗我王畿。賊臣正德,阻兵安忍。日者結怨江羋,遠適單于。簡牘屢彰,彭生之魂未弭;聚斂無度,景卿之誚已及。爲虎傅翼,遠相招致。虔劉我生民,離散我兄弟。我是以董率皋貔,躬擐甲胄,霜戈照日,則晨離奪暉,龍騎蔽野,則平原掩色,信與江水同流,氣與寒風俱憤。凶醜畏威,委命下吏,乞活淮、肥,苟存徐、兗。渙汗旣行,絲綸爰被。我是以班師凱歸,休牛息馬。賊猶不悛。遂復矢流王屋,兵躔象魏。總章之觀,非復聽訟之堂;甘泉之宮,永乖避暑之地。坐召憲司,臥制朝宰,矯託天命,偽作符書。重增賦斂,肆意裒剝,生者逃竄,死者暴尸,道路以目,庶僚鉗口。刑戮失衷,爵賞由心,老弱波流,士女塗炭。臧獲之人,五宗及賞;搢紳之士,三族見誅。榖粟騰踴,自相吞噬。惵惵黔首,路有銜索之哀;蠢蠢黎民,家隕桓山之泣。偃師南望,無復儲胥、露寒,河陽北臨,或有穹廬氈帳。南山之竹,未足言其愆;西山之兔,不足書其罪。
外監陳瑩之至,伏承先帝登遐,宮車晏駕。奉諱驚號,五內摧裂,州冤本毒,無地容身。景阻饑旣甚,民且狼顧,遂侵軼我彭蠡,憑凌我郢邑,窮據我江夏,掩襲我巴丘。我是以義勇爭先,忠貞儘力。斬馘凶渠,不可稱算,沙同赤岸,水若絳河。任約泥首於安南,化仁面縛於漢口,子仙乞活於鄢郢,希榮敗績於柴桑。侯景奔竄,十鼠爭穴,郭默清夷,晉熙附義,計窮力屈,反殺後主。畢、原、禜、郇、並離禍患,凡、蔣、邢、茅,皆伏鈇鑕。是可忍也,孰不可容!
幕府據有上流,實惟分陝,投袂荷戈、志在畢命。昔周依晉、鄭,漢有虛、牟。彼惟末屬,猶能如此;況聯華日月,天下不賤,爲臣爲子,兼國兼家者哉!咸以義旗旣建,宜須總一,共推幕府,實用主盟。粵以不佞,謬董連率,遠惟國艱,不遑寧處。中權後勁,龔行天罰,提戈蒙險,隕越以之。天馬千羣,長戟百萬,驅賁獲之士,資智勇之力,大楚逾荊山,淺原度彭蠡,舳艫泛水,以掎其南,輜軿委輸,以沖其北。華夷百濮,贏糧影從。雷震風駭,直指建業。按劍而叱,江水爲之倒流;抽戈而揮,皎日爲之退舍。方駕長驅,百道俱入,夷山殄谷,充原蔽野。挾輈曳牛之侶,拔距磔石之夫,騎則逐日追風,弓則吟猿落雁。捧崑崙而壓卵,傾渤海而灌熒。如駟馬之載鴻毛,若奔牛之觸魯縞。以此衆戰,誰能御之!脫復蜂蠆有毒,獸窮則鬬。謂山蓋高,則四郊多壘;謂地蓋遠,則三千弗違。如彼怒蛙,譬如鼷鼠,豈費萬鈞,無勞百溢。加以日臨黃道,兵起絳宮,三門旣啓,五將咸發,舉整整之旗,掃亭亭之氣,故以臨機密運,非賊所解,奉義而誅,何罪不服?
今遣使持節、大都督、征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尚書令、長寧縣開國侯王僧辯率衆十萬,直掃金陵。鳴鼓聒天,摐金振地。朱旗夕建,如赤城之霞起;戈船夜動,若滄海之奔流。計其同惡,不盈一旅。君子在野,小人比周。何校滅耳,匪朝伊夕。舂長狄之喉,系郅支之頸。今司寇明罰,質釒夫所誅,止侯景而已。黎元何辜,一無所問。諸君或世樹忠貞,身荷寵爵,羽儀鼎族,書勳王府,俯眉猾豎,無由自效,豈不下慚泉壤,上愧皇天!失忠與義,難以自立。想誠南風,乃眷西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