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story of the Southern Dynasties 南史
卷五十二 列傳第四十二 梁宗室下 Volume 52 Biographies 42: The Liang Imperial Family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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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第四十二梁宗室下安成康王秀南平元襄王偉鄱陽忠烈王恢始興忠武王憺
長沙王懿平崔慧景後,為尚書令,居端右。衡陽王暢為衛尉,掌管鑰。東昏日夕逸遊,眾頗勸懿廢之,懿弗聽。東昏左右惡懿勳高,又慮廢立,並間懿。懿亦危之,自是諸親咸為之備。及難作,臨川王宏以下諸弟侄俱隱人間,罕有發洩,唯桂陽王融及禍。武帝兵至新林,秀及諸親並自拔赴軍。建康平,為南徐州刺史。天監元年,封安成郡王。京口自崔慧景亂後,累被兵革,人戶流散,秀招懷撫納,惠愛大行。仍屬饑年,以私財贍百姓,所濟甚多。
六年,為江州刺史。將發,主者求堅船以為齋舫。秀曰:「吾豈愛財而不愛士。」乃教以牢者給參佐,下者載齋物。既而遭風,齋舫遂破。及至州,聞前刺史取征士陶潛曾孫為裏司,歎曰:「陶潛之德,豈可不及後胤。」即日辟為西曹。時夏水泛長,津梁斷絕,外司請依舊僦度,收其價。秀教曰:「刺史不德,水潦為患,可利之乎。」給船而已。
七年,遭慈母陳太妃憂,詔起視事。尋遷荊州刺史,加都督。立學校,招隱逸。辟處士河東韓懷明、南平韓望、南郡庾承先、河東郭麻等。是歲,魏縣瓠城人反,殺豫州刺史司馬悅,引司州刺史馬仙琕,仙琕簽荊州求應赴。眾咸謂宜待台報。秀曰:「彼待我為援,援之宜速,待敕非應急也。」即遣兵赴之。及沮水暴長,頗敗人田,秀以谷二萬斛贍之。使長史蕭琛簡州貧老單丁吏,一日散遣百餘人,百姓甚悅。荊州嘗苦旱,咸欲徙市開渠,秀乃責躬,親祈楚望。俄而甘雨即降,遂獲有年。又武甯太守為弟所殺,乃偽雲土反,秀照其奸慝,望風首款,咸謂之神。于荊州起天居寺,以武帝游梁館也。及去任,行次大雷,風波暴起,船艫淪溺,秀所問唯恐傷人。
十三年,為郢州刺史,加都督。郢州地居沖要,賦斂殷煩,人力不堪,至以婦人供作。秀務存約己,省去游費,百姓安堵,境內晏然。夏口常為戰地,多暴露骸骨,秀于黃鶴樓下祭而埋之。一夜夢數百人拜謝而去。每冬月,常作襦褲以賜凍者。時司州叛蠻田魯生、魯賢、超秀據蒙籠來降,武帝以魯生為北司州刺史,魯賢北豫州刺史,超秀定州刺史,為北境捍蔽。而魯生、超秀互相讒毀,有去就心。秀撫喻懷納,各得其用,當時賴之。
遷雍州刺史,在路薨。武帝聞之,甚痛悼焉。遣南康王績緣道迎候。初,秀之西也,郢州人相送出境,聞其疾,百姓商賈咸為請命。及薨,四州人裂裳為白帽哀哭以迎送之。雍州蠻迎秀,聞薨,祭哭而去。喪至都,贈司空,諡曰康。
秀美容儀,每在朝,百僚屬目。性仁恕,喜慍不形於色。左右嘗以石擲殺所養鵠,齋帥請按其罪。秀曰:「吾豈以鳥傷人。」在都旦臨公事,廚人進食,誤覆之,去而登車,竟朝不飯,亦弗之誚也。時諸王並下士,建安、安成二王尤好人物,世以二安重士,方之「四豪」。
秀精意學術,搜集經記,招學士平原劉孝標使撰類苑,書未及畢,而已行於世。秀于武帝布衣昆弟,及為君臣,小心畏敬,過於疏賤者,帝益以此賢之。少偏孤,于始興王憺尤篤。憺久為荊州刺史,常以所得奉中分秀,秀稱心受之,不辭多也。昆弟之睦,時議歸之。佐史夏侯亶等表立墓碑志,詔許焉。當世高才游王門者,東海王僧孺、吳郡陸倕、彭城劉孝綽、河東裴子野,各制其文,欲擇用之,而咸稱實錄,遂四碑並建。世子機嗣。
機字智通,位湘州刺史,薨于州。機美姿容,善吐納,家既多書,博學強記。然而好弄尚力,遠士子,邇小人。為州專意聚斂,無政績,頻被案劾。將葬,有司請諡,詔曰:「王好內怠政,宜諡曰煬。」所著詩賦數千言。元帝集而序之。子操嗣。
機弟推字智進,少清敏,好屬文,深為簡文所親賞。普通六年,以王子封南浦侯,曆淮南、晉陵、吳郡太守。所臨必赤地大旱,吳人號「旱母」焉。侯景之亂,守東府,城陷,推握節死之。
南平元襄王偉字文達,文帝第八子也。幼清警好學,仕齊為晉安王驃騎外兵參軍。武帝為雍州,慮天下將亂,求迎偉及始興王憺。俄聞已入沔,帝欣然謂佐史曰:「阿八、十一行至,吾無憂矣。」及起兵,留行雍州州府事。及帝克郢、魯,下尋陽,圍建鄴,而巴東太守蕭惠訓子璝及巴西太守魯休烈起兵逼荊州,蕭穎胄憂憤暴卒,西朝兇懼,徵兵於偉。偉乃割州府將吏配始興王憺往赴之。憺至,璝等皆降。齊和帝詔以偉為都督、雍州刺史。
天監元年,封建安王。初,武帝軍東下,用度不足,偉取襄陽寺銅佛,毀以為錢。富僧藏鏹,多加毒害,後遂惡疾。十三年,累遷為左光祿大夫,加親信四十人,歲給米萬斛,藥直二百四十萬,廚供月二十萬,並二衛兩營雜役二百人,倍先置防合、白直左右職局一百人。以疾甚,故不復出蕃而加奉秩。
十五年,所生母陳太妃薨,毀頓過禮,水漿不入口累日。帝每臨幸抑譬之。偉雖奉詔,而殆不勝喪,惡疾轉增,因求改封。十七年,改封南平郡,位侍中、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中大通四年,為中書令、大司馬。薨,贈侍中、太宰,諡曰元襄。
偉性端雅,持軌度。少好學,篤誠通恕。趨賢重士,常如弗及,由是四方遊士、當時知名者莫不畢至。疾亟喪明,便不復出。齊世青溪宮改為芳林苑,天監初,賜偉為第。又加穿築,果木珍奇,窮極雕靡,有侔造化。立遊客省,寒暑得宜,冬有籠爐,夏設飲扇,每與賓客遊其中,命從事中郎蕭子範為之記。梁蕃邸之盛無過焉。而性多恩惠,尤湣窮乏。常遣腹心左右曆訪閭里,人士有貧困吉凶不舉者,即遣贍恤之。平原王曼穎卒,家貧無以殯,友人江革往哭之。其妻兒對革號訴,革曰:「建安王當知,必為營理。」言未訖,而偉使至,給其喪事,得周濟焉。每祁寒積雪,則遣人載樵米,隨乏絕者賦給之。晚年崇信佛理,尤精玄學,著二旨義,制性情、幾神等論。其義僧寵及周舍、殷鈞、陸倕並名精解而不能屈。朝廷得失,時有匡正。子侄邪僻,義方訓誘。斯人斯疾,而不得助主興化,梁政漸替,自公薨焉。世子恪嗣。
世子恪字敬則,弘雅有風則,姿容端麗。位雍州刺史。年少未閑庶務,委之群下,百姓每通一辭,數處輸錢,方得聞徹。賓客有江仲舉、蔡薳、王台卿、庾仲容四人,俱被接遇,並有蓄積。故人間歌曰:「江千萬,蔡五百,王新車,庾大宅。」遂達武帝。帝接之曰:「主人憒憒不如客。」尋以廬陵王代為刺史。恪還奉見,武帝以人間語問之,恪大慚,不敢一言。後折節學問,所曆以善政稱。
太清中,為郢州刺史。及亂,邵陵王至郢,恪郊迎之,讓位焉,邵陵不受。及王僧辯至郢,恪歸荊州。元帝以為尚書令、司空。賊平,為揚州刺史。時帝未遷都,以恪宗室令譽,故先使歸鎮社稷。大寶三年,薨于長沙,未之鎮也。贈太尉,諡曰靖節王。恪弟恭。
恭字敬範,天監八年,封衡山縣侯。初,樂山侯正則有罪,敕讓諸王,獨謂元襄王曰:「汝兒非直無過,並有義方。」
歷位監南徐州事。時衡州刺史武會超在州,子侄縱暴,州人朱朗聚党反,武帝以恭為刺史。時朗已圍始興,恭至緩服徇賊,示以恩信。群賊伏其勇,是夜退三舍以避。軍吏請追,恭曰:「賊以政苛致叛,非有陳、吳之心。緩之則自潰,急之則並力,諸君置之。」明日,朗遣使請降,恭杖節受之,一無所問。即日收始興太守張寶生及會超弟之子子仁斬之軍門,以其賄而虐也。有司奏恭縱罪人,專戮二千石,有詔宥之。
遷湘州刺史,善解吏事,所在見稱。而性尚華侈,廣營第宅,重齋步閣,模寫宮殿。尤好賓友,酣宴終辰,坐客滿筵,言談不倦。時元帝居蕃,頗事聲譽,勤心著述,卮酒未嘗妄進。恭每從容謂曰:「下官曆觀時人,多有不好歡興,乃仰眠床上,看屋梁而著書,千秋萬歲,誰傳此者。勞神苦思,竟不成名。豈如臨清風,對朗月,登山泛水,肆意酣歌也。」
尋除甯蠻校尉、雍州刺史,便道之鎮。簡文少與恭遊,特被賞狎,至是手令勖以政事。恭至州,政績有聲,百姓請于城南立碑頌德,詔許焉,名為政德碑。是夜聞數百人大叫碑石下,明旦視之,碑湧起一尺。恭命以大柱置於碑上,使力士數十人抑之不下,又以酒脯祭之,使人守視,俄而自復,視者竟不見之。恭聞而惡焉。
先是,武帝以雍為邊鎮,運數州粟以實儲倉。恭乃多取官米,還贍私宅;又典簽陳保印侵克百姓,為荊州刺史廬陵王所啟,被詔征還。在都朝謁,白服隨列。帝曰:「白衣者為誰?「對曰:「前衡山侯恭。」帝厲色曰:「不還我陳保印,吾當白汝未已。」而保印實投湘東王,王改其姓名曰袁逢。恭竟不敘用。侯景亂,卒於城中,詔特復本封。元帝追諡曰僖侯。
子靜字安仁,少有美名,號為宗室後進。有文才,而篤志好學。既內足於財,多聚經史,散書滿席,手自讎校。何敬容欲以女妻之,靜忌其太盛,拒而不納,時論服焉。然好戲笑,輕論人物,時以此少之。位給事黃門侍郎,深為簡文所愛賞。太清三年卒,贈侍中。
恭弟祗字敬謨,美風儀,幼有令譽。天監中,封定襄縣侯。後歷位北兗州刺史。侯景亂,與從弟湘潭侯退謀起兵內援,會州人反城應景,祗遂奔東魏。
鄱陽忠烈王恢字弘達,文帝第十子也。幼聰穎,七歲能通孝經、論語義,發擿無遺。及長,美風儀,涉獵史籍。仕齊位北中郎外兵參軍,前軍主簿。宣武王之難,逃在都下。武帝起兵,恢藏伏得免。大軍至新林,乃奉迎。
天監元年,封鄱陽郡王。除郢州刺史,加都督。初,郢城內疾疫死者甚多,不及藏殯。恢下車遽命埋瘞,又遣四使巡行州部,境內大寧。時有進筒中布者,恢以奇貨異服,即命焚之,於是百姓仰德。累遷都督、益州刺史。成都去新城五百里,陸路往來,悉訂私馬,百姓患焉,累政不能改。恢乃市馬千匹以付所訂之家,須則以次發之,百姓賴焉。再遷開府儀同三司、都督、荊州刺史。普通七年,薨於州。詔贈侍中、司徒,諡曰忠烈。
恢美容質,善談笑,愛文酒,有士大夫風則。所在雖無皎察,亦不傷物。有孝性,初鎮蜀,所生費太妃猶停都。後於都不豫,恢未之知,一夜忽夢還侍疾。及覺,憂惶廢寢食。俄而都信至,太妃已瘳。後有目疾,久廢視瞻。有道人慧龍得療眼術,恢請之。及至,空中忽見聖僧。及慧龍下針,豁然開朗,咸謂精誠所致。
恢性通恕,輕財好施,凡曆四州,所得奉祿,隨而散之。在荊州,嘗從容問賓僚曰:「中山好酒,趙王好吏,二者孰愈?」眾未有對者。顧謂長史蕭琛曰:「漢時王侯,蕃屏而已,視事親人,自有其職。中山聽樂,可得任性;彭祖代吏,近於侵官。今之王侯,不守蕃國,當佐天子臨人,清白其優乎。」坐者咸服。有男女百人,男封侯者三十九人,女主三十八人。世子範嗣。
范字世儀,溫和有器識。為衛尉卿,每夜自巡警,武帝嘉其勞苦。出為益州刺史。行至荊州而忠烈王薨,因停自解。武帝不許,詔權監荊州。及湘東王至,範依舊述職,遣弟湘潭侯退隨喪而下。大同元年,以開通劍道,克復華陽增封。尋徵為領軍將軍、侍中。
範雖無學術,而以籌略自命。愛奇翫古,招集文才,率意題章,亦時有奇致。嘗得舊琵琶,題云:「齊竟陵世子」。範嗟人往物存,攬筆為詠,以示湘東王,王吟詠其辭,作琵琶賦和之。
後為都督、雍州刺史。範作牧蒞人,甚得時譽,撫循將士,盡獲歡心。於是養士馬,修城郭,聚軍糧於私邸。時廬陵王為荊州,既是都督府,又素不相能,乃啟稱範謀亂。范亦馳啟自理,武帝恕焉。時論者猶謂範欲為賊。又童謠云:「莫匆匆,且寬公,誰當作天子,草覆車邊已。」時武帝年高,諸王莫肯相服。簡文雖居儲貳,亦不自安,而與司空邵陵王綸特相疑阻。綸時為丹陽尹,威震都下。簡文乃選精兵以衛宮內。兄弟相貳,聲聞四方。范以名應謠言而求為公,未幾,加開府儀同三司。範心密喜,以為謠驗,武帝若崩,諸王必亂,範既得眾,又有重名,謂可因機以定天下。乃更收士眾,希望非常。
太清元年,大舉北侵。初謀元帥,帝欲用範。時朱異取急外還,聞之遽入曰:「嗣王雄豪蓋世,得人死力,然所至殘暴非常,非吊人之材。昔陛下登北顧亭以望,謂江右有反氣,骨肉為戎首。今日之事,尤宜詳擇。」帝默然曰:「會理何如?「對曰:「陛下得之,臣無恨矣。」會理懦而無謀,所乘襻輿施版屋,冠以牛皮。帝聞不悅,行至宿預,貞陽侯明請行,又以明代之,而以範為征北大將軍,總督漢北征討諸軍事,尋遷南豫州刺史。
侯景敗于渦陽,退保壽陽,乃改範為合州刺史,鎮合肥。時景不臣跡露,範屢啟言之,朱異每抑而不奏。及景圍都,範遣世子嗣與裴之高等入援。遷開府儀同三司。台城不守,範乃棄合肥,出守東關,請兵于魏,遣二子為質。魏人據合肥,竟不助範。范進退無計,乃泝流西上,軍于樅陽,遣信告尋陽王大心。大心要還九江,欲共兵西上。范得書大喜,乃引軍至盆城,以晉熙為晉州。遣子嗣為刺史,江州郡縣,輒更改易。於是尋陽政令所行,唯存一郡,又疑畏範,市糴不通。范乃復遣其弟觀甯侯永將兵通南川,助莊鐵。時二鎮相猜,無復圖賊之志。范數萬之眾,皆無復食,人多餓死。範竟發背而薨。眾秘不發喪,奉弟南安侯恬為主,有眾數千。范將侯瑱襲莊鐵于豫章,殺之,盡並其軍。乃迎喪往郡,於松門遇風,柩沈于水,鉤求得之。及于慶之逼豫章,侯瑱以範子十六人降賊,賊盡於石頭坑殺之。
世子嗣字長胤,容貌豐偉,腰帶十圍。性驍果,有膽略,倜儻不護細行,而復傾身養士,皆得死力。範之薨也,嗣猶據晉熙,城中食盡,士皆乏絕。侯景遣任約攻嗣。時賊方盛,咸勸且止。嗣按劍叱之曰:「今日之戰,蕭嗣效命死節之秋也。」及戰,遇流矢中頸,不許拔,帶箭手殺數人,賊退方命拔之,應時氣絕。妻子為任約所禽。初,范既與尋陽王大心相持,及嗣之死,猶未敢發範喪。
范弟諮字世恭,位衛尉卿,封武林侯。簡文即位之後,景周衛轉嚴,外人莫得見,唯諮及王克、殷不害並以文弱得出入臥內,晨昏左右,天子與之講論六藝,不輟于時。及南康王會理事敗,克、不害懼禍乃自疏,諮不忍離帝,朝覲無絕。賊惡之,令其仇人刁戌刺殺諮于廣莫門外。
諮弟修字世和,封宜豐侯。局力貞固,風儀嚴整。九歲通論語,十一能屬文。鴻臚卿裴子野見而賞之。性至孝,年十二,丁所生徐氏艱,自荊州反葬,中江遇風,前後部伍多致沈溺,修抱柩長號,血淚俱下,隨波搖盪,終得無佗。葬訖,因廬墓次。先時山中多猛獸,至是絕跡。野鳥馴狎,棲宿簷宇。武帝嘉之,以班告宗室。
為兼衛尉卿。美姿貌,每屯兵周衛,武帝視之移輦。初,嗣王范為衛尉,夜中行城,常因風便鞭棰宿衛,欲令帝知其勤。及修在職,夜必再巡,而不欲人知。或問其故,曰:「夜中警逴,實有其勞,主上慈愛,聞之容或賜止。違詔則不可,奉詔則廢事。且胡質之清,尚畏人知,此職司之常,何足自顯。」聞者嘆服。
時王子侯多為近畿小郡,曆試有績,乃得出為邊州。帝以修識量宏達,自衛尉出鎮鍾離,徙為梁、秦二州刺史。在漢中七年,移風改俗,人號慈父。長史范洪胄有田一頃,將秋遇蝗,修躬至田所,深自咎責。功曹史琅邪王廉勸修捕之,修曰:「此由刺史無德所致,捕之何補。」言卒,忽有飛鳥千群蔽日而至,瞬息之間,食蟲遂盡而去,莫知何鳥。適有台使見之,具言於帝,璽書勞問,手詔曰:「犬牙不入,無以過也。」州人表請立碑頌德。嗣王範在盆城,頗有異論,武陵王大生疑防,流言噂誻。修深自分釋,求送質子,並請助防。武陵王乃遣從事中郎蕭固諮以當世之事,具觀修意。修泣涕為言忠臣孝子之節,王敬納之。故終修之時,不為不義。一夕,忽有狗據修所臥床而臥。修曰:「此其戎乎。」因大修城壘。
承聖元年,魏將達奚武來攻,修遣記室參軍劉璠至益州,求救于武陵王紀,遣將楊幹運援之,拜修隨郡王。璠還至嶓塚,乃降于魏,幹運班師。璠至城下,說城中降魏。修數之曰:「卿不能死節,反為說客邪!」命射之。間信遣至荊州,元帝遣與相聞。
修中直兵參軍陳晷甚勇有口,求為覘候,見獲,以辭烈被害。乃遣諮議虞馨致武牛酒。武謂曰:「梁已為侯景所敗,王何為守此孤城?」修答守之以死,誓為斷頭將軍。魏相安定公宇文泰遣書喻之,力屈乃降。安定公禮之甚厚,未幾令還江陵,厚遣之,以文武千家為綱紀之僕。元帝慮其為變,中使覘伺,不絕於道。至之夕,命劫竊之。及旦,修表輸馬仗而後帝安。修入覲,望合悲不自勝,元帝亦慟,盡朝皆泣。
尋拜湘州刺史。長沙頻遇兵荒,人戶凋弊。修勸穡務分,未期,流人至者三千餘家。元帝多忌,動加誅翦。修靜恭自守,埋聲晦跡。元帝亦以宗室長年,深相敬禮。及江陵被圍問至,即日登舟赴救。至巴陵西,而江陵覆滅。敬帝立,遙授修太尉,遷太保。時王室浸微,修雖圖義舉,力弱不能自振,遂發背歐血而薨,年五十二。
修弟泰字世怡,封豐城侯。歷位中書舍人,傾竭財產,以事時要,超為譙州刺史。江北人情獷強,前後刺史並綏撫之。泰至州,便遍發人丁,使擔腰輿扇傘等物,不限士庶。恥為之者,重加杖責,多輸財者,即放免之,於是人皆思亂。及侯景至,人無戰心,乃先覆敗。
始興忠武王憺字僧達,文帝第十一子也。仕齊為西中郎外兵參軍。武帝起兵,憺為相國從事中郎,與南平王偉留守。齊和帝即位,以憺為給事黃門侍郎。時巴東太守蕭惠訓子璝等兵逼荊州,蕭穎胄暴卒,尚書僕射夏侯詳議迎憺行荊州事。憺率雍州將吏赴之,以書喻璝等皆降。是冬,武帝平建鄴。明年,和帝詔以憺為都督、荊州刺史。
天監元年,加安西將軍,封始興郡王。時軍旅之後,公私匱乏,憺厲精為政,廣辟屯田,減省力役,存問兵死之家,供其窮困,人甚安之。是歲嘉禾生,一莖六穗,甘露降于黃合。四年,荊州大旱,憺使祠於天井,有巨蛇長二丈出遶祠壇,俄而注雨,歲大豐。憺自以少年始居重任,開導物情,辭訟者皆立待符教,決于俄頃,曹無留事,下無滯獄。
六年,州大水,江溢堤壞,憺親率將吏,冒雨賦丈尺築之,而雨甚水壯,眾皆恐,或請避焉。憺曰:「王尊尚欲身塞河堤,我獨何心以免。」乃登堤歎息,終日輟膳,刑白馬祭江神。酹酒於流,以身為百姓請命,言終而水退堤立。邴洲在南岸,數百家見水長驚走,登屋緣樹。憺募人救之,一口賞一萬。估客數十人應募,洲人皆以免,吏人嘆服,咸稱神勇。又分遣諸郡遭水死者給棺槥,失田者與糧種。是歲嘉禾生於州界,吏人歸美焉。
七年,慈母陳太妃薨,水漿不入口六日,居喪過禮,武帝優詔勉之,使攝州任。是冬,詔征以本號還朝。人歌曰:「始興王,人之爹,
九年,拜都督、益州刺史。舊守宰丞尉歲時乞丐,躬曆村裏,百姓苦之,習以為常。憺至州,停斷嚴切,百姓以蘇。又興學校,祭漢蜀郡太守文翁,由是人多向方者。
十四年,遷都督、荊州刺史。同母兄安成王秀將之雍州,薨於道。憺聞喪自投于地,席稿哭泣,不飲不食者數日,傾財產賻送,部伍大小皆取足焉,天下稱其悌。
十八年,徵為侍中、中撫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領軍將軍,即開府黃合。薨,二宮悲惜,輿駕臨幸者七焉。贈司徒,諡曰忠武。憺未薨前,夢改封中山王,策授如他日,意頗惡之,數旬而卒。憺有惠西土,荊州人聞薨,皆哭於巷,嫁娶有吉日,移以避哀。子亮嗣。
亮弟映字文明,年十二,為國子生。天監十七年,詔諸生答策,宗室則否。帝知映聰解,特令問策,又口對,並見奇。謂祭酒袁昂曰:「吾家千里駒也。」
起家淮南太守,諸兄未有除命,乃抗表讓焉。映美容儀。普通二年,封廣信縣侯。丁父憂,隆冬席地,哭不絕聲,不嚐穀粒,唯飲冷水,因患癥結。除太子洗馬。詔以憺艱難王業,追增國封。嗣王陳讓,既不獲許,乃乞頒邑諸弟。帝許之,改封新渝縣侯。後居太妃憂泣血,三年服闋,為吳興太守。郡累不稔,中大通三年,野谷生武康,凡二十二處,自此豐穰。映制嘉谷頌以聞,中詔稱美。
後為北徐州刺史,在任弘恕,人吏懷之。常載粟帛游於境內,遇有貧者,即以振焉。勝境名山,多所尋履。及征將還,鍾離人顧思遠挺叉行部伍中。映見甚老,使人問,對曰:「年一百一十二歲。凡七娶,有子十二,死亡略盡。今唯小者,年已六十,又無孫息,家闕養乏,是以行役。」映大異之,召賜之食,食兼於人。檢其頭有肉角長寸,遂命後舟載還都,謁見天子。與之言往事,多異所傳,擢為散騎侍郎,賜以奉宅,朝夕進見,年百二十卒。又普通中北侵,攻穰城,城內有人年二百四十歲,不復能食穀,唯飲曾孫婦乳。簡文帝命勞之,賜以束帛。荊州上津鄉人張元始年一百一十六歲,膂力過人,進食不異,至年九十七方生兒,兒遂無影。將亡,人人告別,乃至山林樹木處處履行,少日而終,時人以為知命。湘東王愛奇重異,遂留其枕。
映後曆給事黃門侍郎,衛尉卿,廣州刺史,卒官,諡曰寬侯。
映弟曄字通明,美姿容,善談吐。初封安陸侯。憺特所鍾愛,常目送之曰:「吾所深憂。」左右問其故,答曰:「其過俊發,恐必無年。」及憺不豫,侍疾衣不釋帶,言與淚並。憺薨,扶而後起。服闋,改封上黃侯,位兼宗正卿。簡文入居監撫,曄獻儲德頌,遷給事黃門侍郎。
出為晉陵太守。美才仗氣,言多激揚。常乘折角牛,榖木履,被服必於儒者。名盛海內,為宗室推重,特被簡文友愛。與新渝、建安、南浦並預密宴,號東宮四友。簡文日有五六使來往。曄初至郡,屬旱,躬自祈禱,果獲甘潤。郡雀林村舊多猛獸為害,曄在政六年,此暴遂息。卒於郡。初,曄寢疾歷年,官曹壅滯,有司案諡法「言行相違曰替」,乃諡替侯。
論曰:自昔王者創業,莫不廣植親親,割裂州國,封建子弟。是以大旆少帛,崇于魯、衛,磐石犬牙,寄深梁、楚。梁武遠遵前軌,蕃屏懿親,至於戚枝,咸被任遇。若蕭景才辯,固亦梁之令望者乎。臨川不才,頻叨重寄,古者睦親之道,粲而不殊,加之重名,則有之矣。而宏屢黷彝典,一撓師徒,梁之不綱,於斯為甚。正德穢行早顯,逆心夙構,比齊襄而跡可匹,似吳濞而勢不侔,徒為賊景之階梯,竟取國敗而身滅,哀哉!安成、南平、鄱陽、始興俱以名跡著美,蓋亦有梁之間、平也。
Chinese text: This work was published before January 1, 1923, and is in 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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