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atagems of the Warring States 戰國策
卷十三 齊六 Chapter 13: Qi 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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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負郭之民有孤狐咺者齊負〈鮑本負,猶背。〉郭之民有孤狐咺者,〈姚本續云:古今人表,狐爰。師古曰,即狐咺也,齊人,見戰國策。 鮑本補曰:孤狐咺,「孤」因「狐」字誤衍,大事記去之。呂氏春秋貴直論狐援云云,即謂此正議也。古今人表作狐爰。札記今本「咺」誤「喧」。丕烈案:咺、援、爰,皆聲之轉也。〉正議閔王,斮之檀衢,〈鮑本斮,斬也。檀衢,蓋齊巿名。〉百姓不附。齊孫室子〈鮑本公孫家子,猶宗室云。〉陳舉直言,殺之東閭,宗族離心。司馬穰苴為政者也,〈姚本續云:子由古史以此為閔王時事,刪史記穰苴傳。通鑑全引此段,不入穰苴事。 鮑本田完之裔,為景公將,去此時遠甚,蓋誤其名。正曰:大事記引蘇氏,謂史稱齊景公時,晉伐阿鄄,燕侵河上,晏子薦穰苴斬監軍莊賈,因以成功。春秋左氏無此事,意穰苴嘗為閔王卻燕、晉,而戰國雜記妄以為景公時。〉殺之,大臣不親。以故燕舉兵,使昌國君〈鮑本樂毅,魏樂羊之後。〉將而擊之。齊使向子〈鮑本及下達子,史不書。補曰:呂氏春秋作觸子。〉將而應〈鮑本後起為應。〉之。齊軍破,向子以〈鮑本無「以」字。○〉輿一乘亡。達子收餘卒,復振,與燕戰,求所以償〈鮑本「償」作「賞」。○ 補曰:呂氏春秋作「賞」。 札記今本「償」作「賞」,乃誤涉鮑也。丕烈案:此以「償」為「賞」字耳,不當輒改。〉者,閔王不肯與,軍破走。
王奔莒,〈鮑本此四十年。正曰:三十年。〉淖齒數之曰:「夫千乘、〈鮑本青州郡。〉博昌之間,〈鮑本屬千乘。〉方數百里,雨血沾衣,王知之乎?」王曰:「不知。」「嬴、博〈鮑本二縣屬太山。補曰:禮檀弓注,今泰山縣。〉之間,地坼至泉,王知之乎?」王曰:「不知。」「人有當闕〈鮑本闕,門觀。〉而哭者,求之則不得,去之則聞其聲,王知之乎?」王曰:「不知。」〈鮑本補曰:三「不知」字,春秋後語皆作「知之」。通鑑從之。〉淖齒曰:「天雨血沾衣者,天以告也;地坼至泉者,地以告也;人有當闕而哭者,人以告也。天地人皆以告矣,而王不知戒焉,何得無誅乎?」於是殺閔王於鼓里。〈鮑本莒中里也。〉
太子〈鮑本名法章,是為襄王。〉乃解衣免服,逃太史之家為溉園。〈鮑本溉,灌注。〉君王后,太史氏女,〈鮑本「氏」上有「后」字。○ 「后」,姓也。以其姓「后」,不可曰「后后」,故曰「君王后」也。正曰:姚本作「太史氏女」,無「后」字。後策正云「太史氏」。〉知其貴人,善事之。田單以即墨之城,破亡餘卒,破燕兵,紿騎劫,〈鮑本紿,敗也。劫,燕將,代樂毅者。毅傳言,單設詐誑燕軍。〉遂以復齊,〈鮑本襄五年。〉遽迎太子於莒,立之以為王。〈鮑本時立五年矣,迎而立之齊耳。〉襄王即位,〈姚本一作「立」。鮑本「位」下有「立」字。○ 補曰:「位」下有缺字。〉君王后以為后,生齊王建。〈鮑本補曰:「雨」,音預;「為溉」之「為」,去聲。〉
王孫賈年十五事閔王
王孫賈年十五,事閔王。王出走,失王之處。其母曰:「女朝出而晚來,則吾倚門而望;女暮出而不還,則吾倚閭而望。女今事王,王出走,女不知其處,女尚何歸?」〈鮑本責其親王不如我之親女。〉
王孫賈乃〈姚本一本添「反」字。〉入市中,曰:「淖齒亂齊國,殺閔王,〈鮑本無「閔」字。○ 正曰:追書之辭。〉欲與我誅者,袒右!」〈鮑本右肩。〉市人從者四百人,與之誅淖齒,刺而殺之。〈鮑本補曰:袒,蕩旱反,今循習作徒案反。說文,裼也。露臂。〉
燕攻齊取七十餘城
燕攻齊,取七十餘城,唯莒、即墨不下。〈鮑本「不」作「未」。○〉齊田單以即墨破燕,殺騎劫。
初,燕將〈鮑本史亦不名。〉攻下聊城,〈鮑本屬東郡。高紀注,在平原。正曰:括地志云,故聊城在博州聊城縣西。〉人或讒之。〈姚本三同。集無此「初燕將攻下聊城人或讒之」十一字。史記有。 鮑本補曰:姚氏曰,三同,集無「初燕」止「讒之」十一字,則知此章首有誤脫。正曰:自「燕攻齊」止「殺騎劫」二十五字,或他策脫簡。而「初燕將」止「讒之」十一字,亦他本所無也。 札記丕烈案:史記無「燕攻齊」至「殺騎劫」,有「燕將攻下聊城,人或讒之」,當是。策文本與史記不同,校者以史記文記其異同,遂羼入也。吳所說甚詳,然仍多不可通者,不若衍其羼入,餘均依舊,以存策文與史記之異說。〉燕將懼誅,遂保守聊城,不敢歸。田單攻之歲餘,士卒多死,而聊城不下。
魯連乃書,〈鮑本「書」上補「為」字。○ 札記今本「書」上有「為」字,乃誤涉鮑也。丕烈案:史記有。〉約之矢〈鮑本纏束書於矢上。〉以射城中,遺燕將曰:「吾聞之,智者不倍〈鮑本倍,背同。〉時而棄利,勇士不怯〈鮑本補曰:史記作「卻」。 札記丕烈案:單本索隱是「卻」字,王震澤本是「怯」字。〉死而滅名,忠臣不先身而後君。今公行一朝之〈姚本一作「亡」。〉忿,不顧燕王〈鮑本惠王。〉之無臣,非忠也;殺身亡聊城,而威不信於齊,非勇也;功廢名滅,後世無稱,非知也。故知者不再計,勇士不怯死。〈姚本錢、劉,「勇士不再劫」。 鮑本補曰:一本云,晁本無此「故智者不再計,勇士不怯死」二句,而云「此三者,世主不臣,說士不載」。 札記丕烈案:史記作「三者,世主不臣,說士不載,故智者不再計,勇士不怯死」。〉今死生榮辱,尊卑貴賤,此其一時也。〈鮑本此釋上「不再計」,故史云「時不再至」。〉願公之詳計而無與俗同也。且楚攻南陽,〈鮑本史云,「齊之南陽」。然則此荊州郡,時屬齊。補曰:索隱云,「南陽即齊淮北、泗上之地也」。〉魏攻平陸,〈鮑本補曰:平陸,見前。〉齊無南面之心,〈鮑本楚、魏在齊之南,齊有燕難,不急此二縣,故不南面與爭。補曰:正義云,「齊無南面攻楚、魏之心,以為南陽、平陸之害小,不如聊城之利大」。〉以為亡南陽之害,不若得濟北之利,故定計而堅守之。今秦人下兵,〈鮑本此時齊善秦,故下兵救之。〉魏不敢東面,〈鮑本不攻齊也。〉橫秦之勢合,〈鮑本齊善秦為橫。〉則楚國之形危。且〈姚本一本添「齊」字。〉棄南陽,斷右壤,〈鮑本謂平陸。斷亦棄也。〉存濟北,計必為之。今楚、魏交退,〈鮑本言其皆退。〉燕救不至,〈鮑本不救聊城。〉齊無天下之規,〈鮑本規,猶謀也。秦救之,而楚、魏退,無謀齊者。〉與聊城共據〈鮑本據,相持也。〉期年之弊,即臣見公之不能得〈姚本錢、劉一作「待」。 鮑本不能勝齊。〉也。齊必決之於聊城,公無再計。彼燕國大亂,君臣過計,〈鮑本過,猶失。〉上下迷惑,栗腹〈鮑本燕將。〉以百萬〈鮑本「百」作「十」。○ 札記丕烈案:史記作「十」。〉之眾,五折於外,萬乘之國,被圍於趙,壤削主困,為天下戮,〈鮑本按:燕王喜四年,趙孝成十五年,廉頗圍破燕,殺栗腹,在齊襄、燕惠聊城事二十八年。以為此時,則自騎劫敗死外,不書他將及趙國也。正曰:說見章末詳之。〉公聞之乎?今燕王方寒心獨立,大臣不足恃,國弊多,民心無所歸。今公又以弊聊〈鮑本「弊聊」作「聊城」。○ 補曰:一本以「敝聊」。 札記丕烈案:史記作「敝聊」。〉之民,距全齊之兵,〈鮑本距,拒同,捍也。〉期年不解,是墨翟之守也;〈鮑本墨子曰,「公輸般為雲梯,將以攻宋。墨子聞之,見般,以帶為城,以牒為械。般九設機變,墨九距之。般之械盡,墨之守固有餘」。〉食人炊骨,士無反北之心,是孫臏、吳起之兵也。能以〈鮑本「以」作「已」。○ 札記丕烈案:史記無此字。〉見於天下矣!
「故為公計者,〈鮑本無「者」字。○ 札記丕烈案:史記有。〉不如罷兵休士,全車甲,歸報燕王,燕王〈姚本三本同一「燕王」字。〉必喜。士民見公,如見父母,交游攘臂而議於世,〈鮑本攘,言推臂前也。正曰:漢書鄒陽傳「攘袂」,顏云:「猶今人言將臂」。按,「攘臂」字見孟子,即此義。〉功業可明矣。上輔孤主,以制群臣;下養百姓,以資說士。〈鮑本辯說之士,資以藉口。正曰:資給說士。〉矯國革俗於天下,〈鮑本矯革,言變其國俗。〉功名可立也。意者,〈姚本曾無「意者」字,史記有。〉亦捐〈鮑本捐亦棄。〉燕棄世,東游於齊乎?請裂地定封,富比陶、衛,〈姚本續:延篤注戰國策云,陶,陶朱公也;衛,衛公子荊也。非也。王邵曰,魏冉封陶,商君姓衛。富比陶、衛,謂此。 鮑本陶,穰侯邑。衛,自梁襄王後稱君。正曰:索隱引延篤云,陶,陶朱;衛,衛公子荊。非也。〉世世稱孤寡,〈姚本錢作「寡人」。 鮑本無「孤」字。○ 補曰:一本「稱孤寡」。 札記丕烈案:史記無「寡」字。〉與齊久存,〈姚本劉作「左齊據右」。〉此亦一計也。二者顯名厚實也,願公熟計而審處一也。〈鮑本補曰:下無歷數之辭,疑「一」字訛或衍。 札記丕烈案:吳誤讀也,指上所云「二者」。史記作「而審處一焉」,可證。〉
「且吾聞,傚小節者不能行大威,惡小恥者不能立榮名。昔管仲射桓公中鉤,篡也;遺〈鮑本遺,忘也。〉公子糾而不能死,怯也;束縛桎桔,〈鮑本「桔」作「梏」。○ 桎,足械;梏,手械。 札記今本「桔」誤「梧」。鮑本作「梏」。〉辱身也。此三行者,鄉里不通也,世主不臣也。使管仲終窮抑,〈鮑本抑,按也。人所按,故為困。〉幽囚而不出,慚恥而不見,窮年沒壽,不免為辱人賤行矣。然而〈鮑本無「而」字。○〉管子并〈鮑本補曰:一本云「并」,晁作「棄」。 札記丕烈案:史記作「兼」。〉三行之過,據齊國之政,一匡天下,九合諸侯,為五伯首,名高天下,光照鄰國。曹沫為魯君將,三戰三北,而喪地千里。使曹子之足不離陳,計不顧後,出必死而不生,〈鮑本出,計所出也。〉則不免為敗軍禽將。曹子以敗軍禽將,非勇也;功廢名滅,後世無稱,非知也。故去三北之恥,退而與魯君計也,曹子〈姚本曾無「也曹子」三字。〉以為遭。〈鮑本正曰:「遭」字句。謂曹沫忍恥,而與魯君計,以為遭遇也。史無此句則尤明。〉齊桓公有天下,朝諸侯。〈鮑本此霸者之事。欲興霸則可責以義,故沫與魯君計言此。正曰:說見上。補曰:「有天下」,「有」字恐誤。史作「朝天下,會諸侯」。「朝天下」,謂率天下朝王也。〉曹子以一劍之任,劫桓公於壇位之上,顏色不變,而辭氣不悖。三戰之所喪,一朝而反之,天下震動〈姚本續:別本有「諸侯」二字。〉驚駭,威信吳、楚,傳名後世。若此二公者,非不能行小節,死小恥也,以為殺身絕世,功名不立,非知也。故去忿恚〈鮑本恚,恨也。〉之心,而成終身之名;除感忿之恥,而立累世之功。故業與三王爭流,名與天壤相敝也。〈鮑本言天壤敝,此名乃敝。〉公其圖之!」
燕將曰:「敬聞命矣!」因罷兵到讀〈鮑本「到讀」作「倒韣」。○ 韣,弓衣。倒,示無弓。正曰:未詳,或誤字衍文。 札記今本「讀」作「櫝」。丕烈案:鮑改、吳補皆非也。「到」即「倒」字,又以「讀」為「櫝」字耳。不當輒改。〉而去。故解齊國之圍,救百姓之死,仲連之說也。〈鮑本仲連傳有。彪按:此書以齊閔為宣王,蘇代為蘇秦,事時不合如此者甚眾,得為後人傳錄之誤?至於此章引栗腹之事說聊城之將,則非後人謬矣。蓋好事者聞約矢之說,惜其書不存,擬為之以補亡;而其人意氣橫溢,肆筆而成,不暇檢校細處。太史公亦愛其千里,而略其牝牡驪黃。至于今二千歲,莫有知其非者也!又按:燕昭二十八年,書齊之不下者,惟聊、莒、即墨。聊即聊城也。徐廣注,此栗腹事去長平十年,而不論其在聊城事後。蘇氏古史亦因之疏矣。故備論之。正曰:魯仲連說燕將下聊城,史不著年。其書引栗腹之敗,此事在其後,故通鑑、大事記載於秦孝文元年,當燕王喜五年,齊王建十五年。自赧王三十一年,燕率五國伐齊,閔王死,襄王立;三十六年,燕昭王卒;明年,惠王立。越武成王、孝王而至王喜,凡三十四年。此蓋二事誤亂為一。自「燕攻齊」止「殺騎劫」二十五字,或他策脫簡;而「初燕將」止「讒之」十一字,亦他本所無也。且單由即墨起七十餘城,即復為齊,不聞聊城尚為燕守。以齊之事勢,豈有舍之三十餘年而不攻,單之兵力,三十餘年而不能下歟?今曰「攻之歲餘不下」,可見為此時燕將守聊城事也。史稱,毅破齊不下者,獨莒、即墨;單縱反間,亦言二城。而燕世家書聊、莒、即墨,策亦有三城不下之言,果一時事,則聊城亦為齊守,而非燕將為燕守者。此誤因聊城不下,而引與莒、即墨亂也。考之單傳,自復齊之後,無可書之事。齊襄王十九年,當趙孝成王元年,趙割地求單為將;次年遂相趙,必不復返齊矣。距聊城之役,凡十六年,單豈得復為齊將哉?此因「歲餘不下」之言,聊、莒、即墨之混,而誤指以為單也。夫仲連之言,正謂栗腹敗,燕國亂,聊城孤守,齊方併攻,勢將必拔。其言初不涉湣、襄、昭、惠之際。所謂「楚攻南陽,魏攻平陸」,閔王時,楚取淮北,單復齊後,蓋已復之,不聞楚、魏交攻之事,二事必在後也。燕將被讒懼誅,連書亦無此意,此因樂毅而訛也。史又稱,燕將得書自殺,單遂屠聊城,尤非事實。齊前所殺燕將,惟騎劫爾,不聞其他,此因騎劫而訛也。連之大意,在於罷兵息民。而其料事之明,勸以歸燕降齊,亦度其計之必可者。排難解紛,又素所蓄積也!迫之於窮,而致之於死,豈其心哉?夫其勸之,正將以全聊城之民,而忍坐視屠之哉!燕將死,聊城屠,連何功美之稱,而齊欲爵之哉?策所云解兵而去者,當得其實,而史不可信也。故論此事者,一考之仲連之書,則史、策之舛誤殽混者,皆可得而明矣。鮑不此之察,見其不通,遂謂好事者聞約矢之說,惜其書不存,擬之以補亡,二千餘年,莫有覺者,何其謬哉?史誤因策,通鑑、大事記稱田單誤因史。真文忠公反據鮑氏為斷,而謂魯連之說不可為訓,皆失考也。〉
燕攻齊齊破
燕攻齊,齊破。閔王奔莒,淖齒殺閔王。田單守即墨之城,破燕兵,復齊墟。襄王為太子徵。〈鮑本徵,猶信也。太子初易姓名為庸,人疑之,至是始有狀可信也。〉齊以〈鮑本「以」作「已」。○〉破燕,田單之立疑,〈鮑本人疑單也。〉齊國之眾,皆以田單為自立也。襄王立,田單相之。
過菑〈鮑本菑,淄同。〉水,有老人涉菑〈姚本曾一作「菑水」。〉而寒,出不能行,坐於沙中。田單見其寒,欲使後車分〈姚本一本下有「之」字。〉衣,無可以分者,單解裘而衣之。襄王惡之,曰:「田單之施,將欲以取我國乎?不早圖,〈鮑本「圖」下有「之」字。○〉恐後之。」〈鮑本恐單先發。〉左右顧無人,巖下〈姚本續:別本「巖」字作「聲」,句絕。通鑑作「巖下」。〉有貫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