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d Book of Tang 舊唐書
卷一百六十四 列傳第一百十四: 王播 李絳 楊於陵 Volume 164 Biographies 114: Wang Bo, Li Jiang, Yang Yu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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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播,字明敭。曾祖璡,嘉州司馬。祖升,咸陽令。父恕,揚府參軍。播擢進士第,登賢良方正制科,授集賢校理,再遷監察御史,轉殿中,歷侍御史。貞元末,幸臣李實為京兆尹,恃恩頗橫,嘗遇播於途,不避。故事,尹避臺官。播移文詆之;實怒,後奏播為三原令,欲挫之。播受命,趨府謁謝,盡府縣之儀。及臨所部,政理修明,恃勢豪門,未嘗貸法。歲終考課,為畿邑之最。實以其人有政術,甚禮重之,頻薦之於上。德宗奇之,將不次拔用,會母喪。順宗即位,除駕部郎中,改長安令。歲中,遷工部郎中,知臺雜,刺舉綱憲,為人所稱。轉考功郎中,出為虢州刺史。李巽領鹽鐵,奏為副使、兵部郎中。
元和五年,代李夷簡為御史中丞。振舉朝章,百職修舉。十月,代許孟容為京兆尹。時禁軍諸鎮布列畿內,軍人出入,屬鞬佩劍,往往盜發,難以擒奸。布播奏請畿內軍鎮將卒,出入不得持戎具,諸王駙馬權豪之家,不得於畿內按試鷹犬畋獵之具。詔從之,自是奸盜弭息。六年三月,轉刑部侍郎,充諸道鹽鐵轉運使。
播長於吏術,雖案牘鞅掌,剖析如流,黠吏詆欺,無不彰敗。時天下多故,法寺議讞,科條繁雜。播備舉前後格條,置之座右。凡有詳決,疾速如神。當時屬僚,嘆服不暇。
十年四月,改禮部尚書,領使如故。先是,李巽以程异為江淮院官,异又通泉貨,及播領使,奏之為副。當王師討吳元濟,令异乘傳往江淮,賦輿大集,以至賊平,深有力焉。及皇甫鎛用事,恐播大用,乃請以使務命程异領之,播守本官而已。十三年,檢校戶部尚書、成都尹、劍南西川節度使。
穆宗即位,皇甫鎛貶,播累表求還京師。長慶元年七月,征還,拜刑部尚書,復領鹽鐵轉運等使。十月,兼中書侍郎、平章事,領使如故。長慶中,內外權臣,率多假借。播因銅鹽擢居輔弼,專以承迎為事,而安危啟沃,不措一言。時河北復叛,朝廷用兵。會裴度自太原入覲,朝野物論,言度不宜居外。明年三月,留度復知政事,以播代度為淮南節度使、檢校右僕射,領使如故。仍請攜鹽鐵印赴鎮,上都院印,請別給賜,從之。播至淮南,屬歲旱儉,人相啖食,課最不充,設法掊斂,比屋嗟怨。
敬宗即位,就加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司空,罷鹽鐵轉運使。時中尉王守澄用事,播自落利權,廣求珍異,令腹心吏內結守澄,以為之助。守澄乘閑啟奏,言播有才,上於延英言之。諫議大夫獨孤朗、張仲方,起居郎孔敏行、柳公權、宋申錫,補闕韋仁實、劉敦儒,拾遺李景讓、薛廷老等,請開延英面奏播之奸邪,交結寵幸,復求大用。天子沖幼,不能用其言。自是,物議紛然不息。明年正月,播復領鹽鐵轉運使。播既得舊職,乃於銅鹽之內,巧為賦斂,以事月進。名為羨余,其實正額,務希獎擢,不恤人言。
時揚州城內官河水淺,遇旱即滯漕船。乃奏自城南閶門西七里港開河向東,屈曲取禪智寺橋通舊官河,開鑿稍深,舟航易濟;所開長一十九里,其工役料度,不破省錢,當使方圓自備,而漕運不阻。後政賴之。
文宗即位,就加檢校司徒。太和元年五月,自淮南入覲,進大小銀碗三千四百枚、綾絹二十萬匹。六月,拜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領使如故。二年,進封太原公、太清宮使。四年正月,患喉腫暴卒,時年七十二。廢朝三日,贈太尉。
播出自單門,以文辭自立;踐升華顯,郁有能名。而隨勢沈浮,不存士行;奸邪進取,君子恥之。然天性勤於吏事,使務填委,胥吏盈廷取決,簿書堆案盈幾,他人若不堪勝,而播用此為適。播子式,弟炎、起。
炎,貞元十五年登進士第,累官至太常博士,早世。子鐸、鐐。
起,字舉之,貞元十四年擢進士第,釋褐集賢校理,登制策直言極諫科,授藍田尉。宰相李吉甫鎮淮南,以監察充掌書記。入朝為殿中,遷起居郎、司勛員外郎、直史館。元和十四年,以比部郎中知制誥。穆宗即位,拜中書舍人。
長慶元年,遷禮部侍郎。其年,錢徽掌貢士,為朝臣請托,人以為濫。詔起與同職白居易覆試,覆落者多。徽貶官,起遂代徽為禮部侍郎。掌貢二年,得士尤精。先是,貢舉猥濫,勢門子弟,交相酬酢;寒門俊造,十棄六七。及元稹、李紳在翰林,深怒其事,故有覆試之科。及起考貢士,奏當司所選進士,據所考雜文,先送中書,令宰臣閱視可否,然後下當司放榜。從之。議者以為起雖避是非,失貢職也,故出為河南尹。入為吏部侍郎。
文宗即位,加集賢學士、判院事。以兄播為僕射輔政,不欲典選部,改兵部侍郎。太和二年,出為陜虢觀察使、兼御史大夫。四年,入拜尚書左丞。居播之喪,號毀過禮,友悌尤至。遷戶部尚書、判度支。以西北邊備,歲有和市以給軍,勞人饋挽,奏於靈武,邠寧起營田。六年,檢校吏部尚書、河中尹、河中晉絳節度使。時屬蝗旱,粟價暴踴,豪門閉糴,以邀善價。起嚴誡儲蓄之家,出粟於市,隱者致之於法,由是民獲濟焉。七年,入為兵部尚書。八年,檢校右僕射、襄州刺史,充山南東道節度。江、漢水田,前政撓法,塘堰缺壞。起下車,命從事李業行屬郡,檢視而補繕,特為水法,民無兇年。九年,就加銀青光祿大夫。時李訓用事,訓即起貢舉門生也,欲援起為相。八月,詔拜兵部侍郎,判戶部事。其冬,訓敗,起以儒素長者,人不以為累,但罷判戶部事。
文宗好文,尤尚古學。鄭覃長於經義,起長於博洽,俱引翰林,講論經史。起僻於嗜學,雖官位崇重,耽玩無篸;夙夜孜孜,殆忘寢食,書無不覽,經目靡遺。轉兵部尚書。以莊恪太子登儲,欲令儒者授經,乃兼太子侍讀,判太常卿,充禮儀詳定使,創造禮神九玉,奏議曰:
邦國之禮,祀為大事;珪璧之議,經有前規。謹按《周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黃琮禮地,青珪禮東方,赤璋禮南方,白琥禮西方,黑璜禮北方。」又云:「四圭有邸以祀天」,「兩圭有邸以祀地」,「圭璧以祀日月星辰」。凡此九器,皆祀神之玉也。又云:「以禋祀祀昊天上帝。」鄭玄云:「禋,煙也,為玉幣,祭訖燔之,而升煙以報陽也。」今與《開元禮》義同,此則焚玉之驗也。又《周禮》:「掌國之玉鎮大寶器,若大祭,既事而藏之。」此則收玉之證也。梁代崔靈恩撰《三禮義宗》云:「凡祭天神,各有二玉:一以禮神,一則燔之。禮神者,訖事卻收;祀神者,與牲俱燎。」則靈恩之義,合於《禮經》。今國家郊天祀地,祀神之玉常用;守經據古,禮神之玉則無。臣等請下有司,精求良玉,創造蒼璧、黃琮等九器,祭訖則藏之。其燎玉即依常制。
從之。為太子廣《五運圖》及《文場秀句》等獻之。三年,以本官充翰林侍講學士。莊恪太子薨,詔起為哀冊文,辭情婉麗。
四年,遷太子少師,判兵部事,侍講如故。以其家貧,特詔每月割仙韶院月料錢三百千添給。起富於文學,而理家無法,俸料入門,即為仆妾所有。帝以師友之恩,特加周給。議者以與伶官分給,可為恥之。
武宗即位,八月,充山陵鹵簿使。樞密使劉弘逸、薛季稜懼誅,欲因山陵兵士謀廢立。起與山陵使知其謀,密奏,皆伏誅。尋檢校左僕射、東都留守,判東都尚書省事。
會昌元年,征拜吏部尚書,判太常卿事。三年,權知禮部貢舉。明年,正拜左僕射,復知貢舉。
起前後四典貢部,所選皆當代辭藝之士,有名於時,人皆賞其精鑒徇公也。其年秋,出為興元尹,兼同平章事,充山南西道節度使。赴鎮日,延英辭。帝謂之曰:「卿國之耆老,宰相無內外,朕有闕政,飛表以聞。」宴賜頗厚。在鎮二年,以老疾求代,不許。大中元年,卒於鎮,時年八十八。廢朝三日,贈太尉,謚曰文懿。文集一百二十卷,《五緯圖》十卷,《寫宣》十卷。起侍講時,或僻字疑事,令中使口宣,即以榜子對,故名曰《寫宣》。子龜嗣。
龜,字大年。性簡淡蕭灑,不樂仕進。少以詩酒琴書自適,不從科試。京城光福裏第,起兄弟同居,斯為宏敞。龜意在人外,倦接朋遊,乃於永達裏園林深僻處創書齋,吟嘯其間,目為「半隱亭」。及從父起在河中,於中條山谷中起草堂,與山人道士遊,朔望一還府第,後人目為「郎君谷」。及起保厘東周,龜於龍門西谷構松齋,棲息往來,放懷事外。起鎮興元,又於漢陽之龍山立隱舍,每浮舟而往,其閑逸如此。武宗知之,以左拾遺征。久之,方至殿廷一謝,陳情曰:「臣才疏散,無用於時,加以疾病所嬰,不任祿仕。臣父年將九十,作鎮遠籓,喜懼之年,闕於供侍。乞罷今職,以奉晨昏。」上優詔許之。明年,丁父憂。服闋,以右補闕征,遷侍御史、尚書郎。
大中末,出為宣歙團練觀察副使,賜緋。入為祠部郎中、史館修撰。前從崔玙貳宣歙,及玙鎮河中,又奏為副使。入為兵部郎中,賜金紫,尋知制誥。
咸通末,以弟鐸在中書,不欲在禁掖,改太常少卿,尋檢校右散騎常侍、同州刺史。牙將白約者,甚狡蠹,前後防禦使不能制。龜因事發,笞死以徇,人皆畏威自效。十四年,轉越州刺史、御史大夫、浙東團練觀察使。先是,龜兄式撫臨此郡,有惠政;聞龜復至,舞抃迎之。屬徐、泗之亂,江淮盜起,山越亂,攻郡,為賊所害。贈工部尚書。子蕘。
蕘苦學,善屬文。以季父作相,避嫌不就科試。乾符初,崔瑾廉察湖南,崔涓鎮江陵,皆辟為從事。蕭遘作相,奏授藍田尉,直史館,遷左拾遺、右補闕,中丞盧涯奏為侍御史。從僖宗幸山南,拜右司員外郎,卒。子權,中興仕至兵部尚書。
式以門廕,累遷監察御史,轉殿中,亦巧宦。太和中,依倚鄭註,謁王守澄,為中丞歸融所劾,出為江陵少尹。大中後,踐更省署。咸通初,為浙東觀察使。草賊仇甫據明州叛,來攻會稽,式討平之。式有威略。三年,徐州銀刀軍叛,以式為徐州節度使。式至鎮,盡誅銀刀等七軍,徐方平定。天子嘉之。後累歷方任,卒。
鐸,字昭範。會昌初進士第,兩辟使府。大中初,入為監察御史。咸通初,由駕部郎中知制誥,拜中書舍人。五年,轉禮部侍郎,典貢士兩歲,時稱得人。七年,以戶部侍郎、判度支,遷禮部尚書。十二年,以本官同平章事。時宰相韋保衡以拔擢之恩,事鐸尤謹,累兼刑部、吏部尚書。僖宗即位,加右僕射。保衡得罪,以鐸檢校右僕射,出為汴州刺史、宣武軍節度使。
鐸有經世大志,以安邦為己任,士友推之。乾符二年,河南、江左相繼寇盜結集,內官田令孜素聞鐸名,乃復召鐸,拜右僕射、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四年,賊陷江陵,楊知溫失守,宋威破賊失策。朝議統率,宰相盧攜稱高駢累立戰功,宜付軍柄,物議未允。鐸廷奏曰:「臣忝宰執之長,在朝不足分陛下之憂。臣願自率諸軍,蕩滌群盜。」朝議然之。五年,以鐸守司徒、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兼江陵尹、荊南節度使,充諸道行營兵馬都統。鐸至鎮,綏懷流散,完葺軍戎,期年之間,武備嚴整。
時兗州節度使李系者,西平王晟之孫,以其家世將才,奏用為都統都押衙,兼湘南團練使。時黃巢在嶺南,鐸悉以精甲付系,令分兵扼嶺路。系無將略,微有口才,軍政不理。廣明初,賊自嶺南寇湖南諸郡,系守城自固,不敢出戰。賊編木為伐,沿湘而下,急攻潭州,陷之。系甲兵五萬,皆為賊所殺,投屍於江。鐸聞系敗,令部將董漢宏守江陵,自率兵萬余會襄陽之師。江陵竟陷於賊。天子不之責。罷相,守太子太師。宰相盧攜用事,竟以淮南高駢代鐸為都統。
其年秋,賊焚剽淮南,高駢挫敗。及賊陷兩京,盧攜得罪,天子用鄭畋為兵馬都統。明年,畋病歸行在,朝議復以鐸為侍中、滑州刺史、義成軍節度使,充諸道行營都統。率禁軍、山南、東蜀之師三萬,營於盩厔東,進屯靈感寺。
明年春,兗、鄆、徐、許、鄭、滑、邠、寧、鳳翔十鎮之師大集關內。時賊已僭名號;以前漸東觀察使崔璆、尚讓為宰相,傳偽命。天下籓帥,多持兩端。既聞鐸傳檄四方,諸侯翻然景附。賊之號令,東西不過岐、華,南北止及山、河。而勁卒驍將,日馳突於國門,群賊由是離心。其年秋,賊將硃溫降,收同州。十一月,賊華州戍卒七千來奔。三年二月,沙陀軍至,收華州。四月,敗賊於良田坡,遂收京城。封鐸晉國公。鐸加中書令,以收城諸將,量其功伐高下,承制爵賞以聞。是時國命危若綴旒,天子播越蠻陬,大事去矣。若非鄭畋之奮發,鐸之忠義,則土運之隆替,未可知也。
自巢、讓之亂,關東方鎮牙將,皆逐主帥,自號籓臣。時溥據徐州,硃瑄據鄆州,硃瑾據兗州,王敬武據青州,周岌據許州,王重榮據河中,諸葛爽據河陽,皆自擅一籓,職貢不入,賞罰由己。既逐賊出關,尤恃功伐,朝廷姑息不暇。巢賊出關東,與蔡帥秦宗權合縱。時溥舉兵徐方,請身先討賊,乃授溥都統之命。十軍軍容使田令孜,以內官楊復光有監護用師之功,尤忌儒臣立事,故有時溥之授。
初,鐸出軍,兼鄭滑節度使,以便供饋。至是,罷鐸都統之權,令仗節歸籓。鐸以硃全忠於己有恩,倚為籓蔽。初,全忠辭禮恭順,既而全忠軍旅稍集,其意漸倨。鐸知不可依,表求還朝。
其年冬,僖宗自蜀將還,乃以鐸為滄景節度使。時楊全玫在滄州,聞鐸之來,訴於魏州樂彥貞。鐸受命赴鎮,至魏州旬日,彥貞迎謁,宴勞甚至。鐸以上臺元老,功蓋群後,行則肩輿,妓女夾侍,賓僚服禦,盡美一時。彥貞子從訓,兇戾無行,竊所慕之;令甘陵州卒數百人,伏於漳南之高雞泊。及鐸行李至,皆為所掠,鐸與賓客十余人,皆遇害。時光啟四年十二月也。
鐸弟鐐,累官至汝州刺史。王仙芝陷郡城,被害。
李絳,字深之,趙郡贊皇人也。曾祖貞簡。祖剛,官終宰邑。父元善,襄州錄事參軍。絳舉進士,登宏辭科,授秘書省校書郎。秩滿,補渭南尉。貞元末,拜監察御史。元和二年,以本官充翰林學士。未幾,改尚書主客員外郎。逾年,轉司勛員外郎。五年,遷本司郎中、知制誥。皆不離內職,孜孜以匡諫為己任。
憲宗即位,叛臣李锜阻兵於浙右。锜既誅,朝廷將輦其所沒家財。絳上言曰:「李锜兇狡叛戾,僭侈誅求,刻剝六州之人,積成一道之苦。聖恩本以叛亂致討,蘇息一方。今輦運錢帛,播聞四海,非所謂式遏亂略,惠綏困窮。伏望天慈,並賜本道,代貧下戶今年租稅,則萬姓欣戴,四海歌詠矣。」憲宗嘉之。
時中官吐突承璀自籓邸承恩寵,為神策護軍中尉,乃於安國佛寺建立《聖政碑》,大興功作,仍請翰林為其文。絳上言曰:
陛下布惟新之政,刬積習之弊,四海延頸,日望德音。今忽立《聖政碑》,示天下以不廣。《易》稱:大人者與天地合德,與日月合明。執契垂拱,勵精求理,豈可以文字而盡聖德,碑表而贊皇猷?若可敘述,是有分限,虧損盛德,豈謂敷揚至道哉?故自堯、舜、禹、湯、文、武,並無建碑之事。至秦始皇荒逸之君,煩酷之政,然後有罘、嶧之碑,揚誅伐之功,紀巡幸之跡,適足為百王所笑,萬代所譏。至今稱為失道亡國之主,豈可擬議於此!陛下嗣高祖、太宗之業,舉貞觀、開元之政,思理不遑食,從諫如順流;固可與堯、舜、禹、湯、文、武方駕而行,又安得追秦皇暴虐不經之事,而自損聖政?近者,閻巨源請立紀聖功碑,陛下詳盡事宜,皆不允許。今忽令立此,與前事頗乖。況此碑既在安國寺,不得不敘載遊觀宗飾之事。述遊觀且乖理要,敘崇飾又匪政經,固非哲王所宜行也。其碑,伏乞聖恩特令寢罷。
憲宗深然之,其碑遂止。
絳後因浴堂北廊奏對,極論中官縱恣、方鎮進獻之事。憲宗怒,厲聲曰:「卿所論奏,何太過耶?」絳前論不已,曰:「臣所諫論,於臣無利,是國家之利。陛下不以臣愚,使處腹心之地,豈可見事虧聖德,致損清時,而惜身不言?仰屋竊嘆,是臣負陛下也。若不顧患禍,盡誠奏論,旁忤幸臣,上犯聖旨,以此獲罪,是陛下負臣也。且臣與中官,素不相識,又無嫌隙,只是威福太盛,上損聖朝,臣所以不敢不論耳。使臣緘默,非社稷之福也。」憲宗見其誠切,改容慰喻之曰:「卿盡節於朕,人所難言者,卿悉言之,使朕聞所不聞,真忠正誠節之臣也。他日南面,亦須如此。」絳拜恩而退。遽宣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