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d Book of Tang 舊唐書
卷一百九十中 列傳第一百四十中: 文苑中 Volume 190 Biographies 140: Men of Letters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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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正一,定州彭城人。貞觀中舉進士。累轉中書舍人、弘文館學士。永隆二年,遷秘書少監,檢校中書侍郎,與魏玄同、郭待舉並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宰相以平章事為名,自正一等始也。永淳二年,正除中書侍郎。正一在中書累年,明習舊事,兼有詞學,制敕多出其手,當時號為稱職。則天臨朝,轉國子祭酒,罷知政事。尋出為晉州刺史,入為麟臺監,又檢校陜州刺史。永昌元年,為酷史所陷,流配嶺南而死,家口籍沒,文集多遺失。先是,儀鳳中,吐蕃入寇,工部尚書劉審禮率兵十八萬,與蕃將倫欽陵戰於青海,王師大敗,審禮沒於陣。高宗駭然,乃召侍臣問以禦戎之策,正一對曰:「吐蕃作梗,年歲已深,命將興師,相繼不絕,空勞士馬,虛費糧儲,近討則徒損兵威,深入則未窮巢穴。臣望少發兵募,且遣備邊,明立烽候,勿令侵擾。伺國用豐足,人心葉同,寬之數年,可一舉而滅。」給事中劉齊賢、皇甫文亮等亦以為嚴守為便。正一才略,率多此類。
元萬頃,洛陽人,後魏景穆皇帝之胤。祖白澤,武德中總管。萬頃善屬文,起家拜通事舍人。乾封中,從英國公李勣征高麗,為遼東道總管記室。別帥馮本以大軍援裨將郭待封,船破失期。待封欲作書與勣,恐高麗知其救兵不至,乘危迫之,乃作離合詩贈勣。勣不達其意,大怒曰:「軍機急切,何用詩為?必斬之!」萬頃為解釋之,乃止。
勣嘗令萬頃作文檄高麗,其語有譏高麗「不知守鴨綠之險」,莫離支報雲「謹聞命矣」,遂移兵固守鴨綠,官軍不得入,萬頃坐是流於嶺外。後會赦得還,拜著作郎。
時天後諷高宗廣召文詞之士入禁中修撰,萬頃與左史範履冰、苗神客,右史周思茂、胡楚賓鹹預其選,前後撰《列女傳》、《臣軌》、《百僚新誡》、《樂書》等凡千余卷。朝廷疑議及百司表疏,皆密令萬頃等參決,以分宰相之權,時人謂之「北門學士」。
萬頃屬文敏速,然性疏曠,不拘細節,無儒者之風。則天臨朝,遷鳳閣舍人。無幾,擢拜鳳閣侍郎。
萬頃素與徐敬業兄弟友善,永昌元年為酷吏所陷,配流嶺南而死。時神客、楚賓已卒,履冰、思茂相次為酷吏所殺。
範履冰者,懷州河內人。自周王府戶曹召入禁中,凡二十余年。垂拱中,歷鸞臺、天官二侍郎。尋遷春官尚書、同鳳閣鸞臺平章事,兼修國史。載初元年,坐嘗舉犯逆者被殺。
苗神客者,滄州東光人。官至著作郎。
周思茂者,貝州漳南人。少與弟思鈞,俱早知名。自右史轉太子舍人。與範履冰在禁中最蒙親遇,至於政事損益,多參預焉。累遷麟臺少監、崇文館學士。垂拱四年,下獄死。
胡楚賓者,宣州秋浦人。屬文敏速,每飲半酣而後操筆。高宗每令作文,必以金銀杯盛酒令飲,便以杯賜之。楚賓終日酣宴,家無所藏,費盡復入待詔,得賜又出。然性慎密,未嘗言禁中事,醉後人或問之,答以他事而已。自殷王文學拜右史、崇賢直學士而卒。
喬知之,同州馮翊人也。父師望,尚高祖女廬陵公主,拜駙馬都尉,官至同州刺史。知之與弟侃、備,並以文詞知名。知之尤稱俊才,所作篇詠,時人多諷誦之。則天時,累除右補闕,遷左司郎中。知之有侍婢曰窈娘,美麗善歌舞,為武承嗣所奪。知之怨惜,因作《綠珠篇》以寄情,密送與婢,婢感憤自殺。承嗣大怒,因諷酷吏羅織誅之。
侃,開元初為兗州都督。
備,預修《三教珠英》,長安中卒於襄陽令。
時又有汝州人劉希夷,善為從軍閨情之詩,詞調哀苦,為時所重,誌行不修,為奸人所殺。
劉允濟,洛州鞏人,其先自沛國徙焉。南齊彭城郡丞愬六代孫也。少孤,事母甚謹。博學善屬文,與絳州王勃早齊名,特相友善。弱冠,本州舉進士,累除著作佐郎。允濟嘗采摭魯哀公後十二代至於戰國遺事,撰《魯後春秋》二十卷。表上之,遷左史,兼直弘文館。垂拱四年,明堂初成,允濟奏上《明堂賦》以諷,則天甚嘉嘆之,手制褒美,拜著作郎。
天授中,為來俊臣所構,當坐死,以其母老,特許終其余年,仍留系獄。久之,會赦免,貶授大庾尉。長安中,累遷著作佐郎,兼修國史。未幾,擢拜鳳閣舍人。中興初,坐與張易之款狎,左授青州長史,為吏清白,河南道巡察使路敬潛甚稱薦之。尋丁母憂,服闋而卒。
富嘉謨,雍州武功人也。舉進士。長安中,累轉晉陽尉,與新安吳少微友善,同官。先是,文士撰碑頌,皆以徐、庾為宗,氣調漸劣。嘉謨與少微屬詞,皆以經典為本,時人欽慕之,文體一變,稱為富吳體。嘉謨作《雙龍泉頌》、《千蠋谷頌》,少微撰《崇福寺鐘銘》,詞最高雅,作者推重。并州長史張仁亶待以殊禮,坐必同榻。嘉謨後為壽安尉,預修《三教珠英》。中興初,為左臺監察御史,卒。有文集五卷。
少微亦舉進士,累至晉陽尉。中興初,調於吏部,侍郎韋嗣立稱薦,拜右臺監察御史。臥病,聞嘉謨死,哭而賦詩,尋亦卒。有文集五卷。
嘉謨與少微在晉陽,魏郡谷倚為太原主簿,皆以文詞著名,時人謂之「北京三傑」。倚後流寓客死,文章遺失。
微子鞏,開元中,為中書舍人。
員半千,本名余慶,晉州臨汾人。少與齊州人何彥先同師事學士王義方,義方嘉重之,嘗謂之曰:「五百年一賢,足下當之矣!」因改名半千。及義方卒,半千與彥先皆制服,喪畢而去。
上元初,應八科舉,授武陟尉。屬頻歲旱饑,勸縣令殷子良開倉以賑貧餒,子良不從。會子良赴州,半千便發倉粟以給饑人。懷州刺史郭齊宗大驚,因而按之。時黃門侍郎薛元超為河北道存撫使,謂齊宗曰:「公百姓不能救之,而使惠歸一尉,豈不愧也!」遽令釋之。尋又應嶽牧舉。
高宗禦武成殿,召諸州舉人,親問曰:「兵書所雲天陣、地陣、人陣,各何謂也?」半千越次而進曰:「臣觀載籍,此事多矣。或謂:天陣,星宿孤虛;地陣,山川向背;人陣,偏伍彌縫。以臣愚見,謂不然矣。夫師出以義,有若時雨,得天之時,此天陣也;兵在足食,且耕且戰,得地之利,此地陣也;善用兵者,使三軍之士,如父子兄弟,得人之和,此人陣也。三者去矣,其何以戰!」高宗甚嗟賞之。及對策,擢為上第。
垂拱中,累補左衛胄曹,仍充宣慰吐蕃使。及引辭,則天曰:「久聞卿名,謂是古人,不意乃在朝列。境外小事,不足煩卿,宜留待制也。」即日使入閣供奉。嗣聖元年,半千為左衛長史,與鳳閣舍人王處知、天官侍郎石抱忠,並為弘文館直學士,仍與著作佐郎路敬淳分日於顯福門待制。半千因撰《明堂新禮》三卷,上之。則天封中嶽,半千又撰《封禪四壇碑》十二首以進,則天稱善。前後賜絹千余匹。
長安中,五遷正諫大夫,兼右控鶴內供奉。半千以控鶴之職,古無其事,又授斯任者率多輕薄,非朝廷進德之選,上疏請罷之。由是忤旨,左遷水部郎中,預修《三教珠英》。
中宗時,為濠州刺史。睿宗即位,征拜太子右諭德,兼崇文館學士,加銀青光祿大夫,累封平原郡公。開元二年卒。文集多遺失。半千同時學士丘悅。
丘悅者,河南陸渾人也。亦有學業。景龍中,為相王府掾,與文學韋利器、典簽裴耀卿俱為王府直學士。睿宗在籓甚重之,官至岐王傅。開元初卒。撰《三國典略》三十卷,行於時。
劉憲,宋州寧陵人也。父思立,高宗時為侍御史。屬河南、河北旱儉,遣御史中丞崔謐等分道存問賑給,思立上疏諫曰:「今麥序方秋,蠶功未畢,三時之務,萬姓所先。敕使撫巡,人皆竦抃,忘其家業,冀此天恩,踴躍參迎,必難抑止,集眾既廣,妨廢亦多。加以途程往還,兼之晨夕停滯。既緣賑給,須立簿書,本欲安存,卻成煩擾。又無驛之處,其馬稍難。簡擇公私,須預追集。雨後農務,特切常情,暫廢須臾,即虧歲計。每為一馬,遂勞數家,從此相乘,恐更滋甚。望且委州縣賑給,待秋閑時出使褒貶。」疏奏,謐等遂不行。後遷考功員外郎,始奏請明經加帖、進士試雜文,自思立始也。尋卒官。
憲弱冠舉進士,累除冬官員外郎。
天授中,受詔推按來俊臣。憲嫉其酷暴,欲因事繩之,反為俊臣所構,貶濆水令。再遷司仆丞。及俊臣伏誅,擢憲為給事中,尋轉鳳閣舍人。
神龍初,坐嘗為張易之所引,自吏部侍郎出為渝州刺史。俄復入為太仆少卿,兼修國史,加修文館學士。景雲初,三遷太子詹事
玄宗在東宮,留意經籍,憲因上啟曰:「自古及今,皆重於學。至於光耀盛德,發揚令問,安靜身心,保寧家國,無以加焉。殿下居副君之位,有絕人之才,豈假尋章摘句,蓋資略知大意,用功甚少,為利極多。伏願克成美誌,無棄暇日,上以慰至尊之心,下以答庶僚之望。侍讀褚無量,經明行修,耆年宿望,時賜召問,以察其言,幸甚!」玄宗甚嘉納之。明年,憲卒,贈兗州都督。有集三十卷。
初則天時,敕吏部糊名考選人判,以求才彥,憲與王適、司馬锽、梁載言相次判入第二等。
王適,幽州人。官至雍州司功。
司馬皪,洛州溫人也。神龍中,卒於黃門侍郎。
梁載言,博州聊城人。歷鳳閣舍人,專知制誥。撰《具員故事》十卷,《十道志》十六卷,並傳於時。中宗時為懷州刺史。
沈佺期,相州內黃人也。進士舉。長安中,累遷通事舍人,預修《三教珠英》。
佺期善屬文,尤長七言之作,與宋之問齊名,時人稱為沈宋。再轉考功員外郎,坐贓配流嶺表。神龍中,授起居郎,加修文館直學士。後歷中書舍人、太子詹事。開元初卒。有文集十卷。
弟全交及子,亦以文詞知名。
陳子昂,梓州射洪人。家世富豪。子昂獨苦節讀書,尤善屬文。初為《感遇詩》三十首,京兆司功王適見而驚曰:「此子必為天下文宗矣!」由是知名。舉進士。會高宗崩,靈駕將還長安,子昂詣闕上書,盛陳東都形勝,可以安置山陵,關中旱儉,靈駕西行不便。曰:
梓州射洪縣草莽愚臣子昂,謹頓首冒死獻書闕下。
臣聞明王不惡切直之言以納忠,烈士不憚死亡之誅以極諫。故有非常之策者,必待非常之時;得非常之時者,必待非常之主。然後危言正色,抗義直辭,赴湯鑊而不回,至誅夷而無悔!豈徒欲詭世誇俗,厭生樂死者哉!實以為殺身之害小,存國之利大。故審計定議而甘心焉。況乎得非常之時,遇非常之主,言必獲用,死亦何驚!千載之跡,將不朽於今日矣!
伏惟大行皇帝遺天下,棄群臣,萬國震驚,百姓屠裂。陛下以徇齊之聖,承宗廟之重,天下之望,喁喁如也。莫不冀蒙聖化,以保余年;太平之主,將復在於茲矣!況皇太后又以文母之賢,協軒宮之耀,軍國大事,遺詔決之;唐、虞之際,於斯盛矣!
臣伏見詔書,梓宮將遷西京,鸞輿亦欲陪幸。計非上策,智者失圖;廟堂未聞有骨鯁之謨,朝廷多見有順從之議;臣竊惑以為過矣!伏自思之,生聖日,沐皇風,摩頂至踵,莫非亭育;不能歷丹鳳,抵濯龍,北面玉階,東望金屋,抗音而正諫者,聖王之罪人也!所以不顧萬死,乞獻一言,願蒙聽覽,甘就鼎鑊,伏惟陛下察之。
臣聞秦都咸陽之時,漢都長安之日,山河為固,天下服矣。然猶北取胡、宛之利,南資巴蜀之饒。自渭入河,轉關東之粟;逾沙絕漠,致山西之儲。然後能削平天下,彈壓諸侯,長轡利策,橫制宇宙。今則不然。燕、代迫匈奴之侵,巴、隴嬰吐蕃之患;西蜀疲老,千里贏糧;北國丁男,十五乘塞;歲月奔命,其弊不堪。秦之首尾,今為闕矣!即所余者,獨三輔之間耳。頃遭荒饉,人被薦饑。自河已西,莫非赤地;循隴已北,罕逢青草。莫不父兄轉徙,妻子流離,委家喪業,膏原潤莽,此朝廷之所備知也。賴以宗廟神靈,皇天悔禍,去歲薄稔,前秋稍登,使羸餓之余,得保性命,天下幸甚,可謂厚矣!然而流人未返,田野尚蕪,白骨縱橫,阡陌無主。至於蓄積,尤可哀傷。陛下不料其難,貴從先意,遂欲長驅大駕,按節秦京,千乘萬騎,何方取給?況山陵初制,穿復未央;土木工匠,必資徒役。今欲率疲弊之眾,興數萬之軍,征發近畿,鞭撲羸老,鑿山采石,驅以就功。春作無時,秋成絕望,雕瘵遺噍,再罹艱苦。倘不堪弊,必有逋逃,「子來」之頌,將何以述之?此亦宗廟之大機,不可不審圖也!況國無兼歲之儲,家鮮匝時之蓄。一旬不雨,猶可深憂,忽加水旱,人何以濟?陛下不深察始終,獨違群議,臣恐三輔之弊,不止如前日矣!
且天子以四海為家,聖人包六合為宇。歷觀邃古,以至於今,何嘗不以三王為仁,五帝為聖!雖周公制作,夫子著明,莫不祖述堯、舜,憲章文、武,為百王之鴻烈,作千載之雄圖!然而舜死陟方,葬蒼梧而不返;禹會群後,歿稽山而永終。豈其愛蠻夷之鄉而鄙中國哉?實將欲示聖人無外也。故能使墳籍以為美談,帝王以為高範。況我巍巍大聖,轢帝登皇,日月所照,莫不率俾。何獨秦、豐之地,可置山陵;河、洛之都,不堪園寢?陛下豈不察之,愚臣竊為陛下惜也!且景山崇麗,秀冠群峰,北對嵩、邙,西望汝海,居祝融之故地,連太昊之遺墟。帝王圖跡,縱橫左右;園陵之美,復何加焉!陛下曾未察之,謂其不可;愚臣鄙見,良足尚矣!況瀍、澗之中,天地交會,北有太行之險,南有宛、葉之饒,東壓江、淮,食湖淮之利,西馳崤、澠,據關河之寶。以聰明之主,養純粹之人,天下和平,恭己正南面而已。陛下不思瀍、洛之壯觀,關、隴之荒蕪,乃欲棄太山之安,履焦原之險,忘神器之大寶,徇曾、閔之小節。愚臣暗昧,以為甚也!陛下何不覽爭臣之策,采行路之謠,諮謨太后,平章宰輔,使蒼生之望,知有所安,天下豈不幸甚!
昔者平王遷都,光武都洛,山陵寢廟,不在東京;宗社墳塋,並居西土。然而《春秋》美為始王,《漢書》載為代祖,豈其不願孝哉?何聖賢褒貶於斯濫矣?實以時有不可,事有必然。蓋欲遺小存大,去禍歸福,聖人所以貴也。夫小不忍,亂大謀,仲尼之至誡,願陛下察之。若以臣愚不用,朝議遂行,臣恐關、隴之憂,無時休也!
臣又聞太原蓄鉅萬之倉,洛口積天下之粟,國家之資,斯為大矣!今欲舍而不顧,背以長驅,使有識驚嗟,天下失望。倘鼠竊狗盜,萬一不圖,西入陜州之郊,東犯武牢之鎮,盜敖倉一抔之粟,陛下何以遏之?此天下之至機,不可不深懼也。雖則盜未旋踵,誅刑已及,滅其九族,焚其妻子,泣辜雖恨,將何及焉!故曰:「先謀後事者逸,先事後謀者失。」「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斯言豈徒設也,固願陛下念之!
則天召見,奇其對,拜麟臺正字。則天將事雅州討生羌,子昂上書曰:
麟臺正字臣子昂昧死上言。
臣聞道路云:國家欲開蜀山,自雅州道入討生羌,因以襲擊吐蕃。執事者不審圖其利害,遂發梁、鳳、巴蜒兵以徇之。臣愚以為西蜀之禍,自此結矣!
臣聞亂生,必由於怨。雅州邊羌,自國初已來,未嘗一日為盜。今一旦無罪受戮,其怨必甚。怨甚懼誅,必蜂駭西山。西山盜起,則蜀之邊邑,不得不連兵備守。兵久不解,則蜀之禍構矣!昔後漢末西京喪敗,蓋由此諸羌。此一事也。
且臣聞吐蕃桀黠之虜,君長相信,而多奸謀。自敢抗天誅,邇來向二十余載,大戰則大勝,小戰則小勝,未嘗敗一隊,亡一夫。國家往以薛仁貴、郭待封為虓武之將,屠十一萬眾於大非之川,一甲不返。又以李敬玄、劉審禮為廊廟之器,辱十八萬眾於青海之澤,身囚虜庭。是時精甲勇士,勢如雲雷,然竟不能擒一戎,馘一醜,至今而關、隴為空。今乃欲以李處一為將,驅憔悴之兵,將襲吐蕃。臣竊憂之,而為此虜所笑。此二事也。
且夫事有求利而得害者。則蜀昔時不通中國,秦惠王欲帝天下而並諸侯,以為不兼幹不取蜀,勢未可舉,乃用張儀計,飾美女,譎金牛,因間以啖蜀侯。蜀侯果貪其利,使五丁力士鑿通谷,棧褒斜,置道於秦。自是險阻不關,山谷不閉,張儀躡踵乘便,縱兵大破之,蜀侯誅,幹邑滅。至今蜀為中州,是貪利而亡。此三事也。
且臣聞吐蕃羯虜,愛蜀之珍富,欲盜之,久有日矣。然其勢不能舉者,徒以山川阻絕,障隘不通,此其所以頓餓狼之喙而不得侵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