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 of Wei 魏書
卷95 匈奴劉聰 羯胡石勒 鐵弗劉虎 徒何慕容廆 臨渭氐苻健 羌姚萇 略陽氐吕光 Volume 95: Liu Cong of the Xiongnu, Shi Le of the Jie People, Liu Hu of the Tiefu, Murong Hui of the Tuhe, Fu Jian of the Linwei Di, Yao Chong of the Qiang, Lu Guang of the Lüeyang 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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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劉聰 羯胡石勒 鐵弗劉虎 徒何慕容廆 臨渭氐苻健 羌姚萇 略陽氐呂光夫帝皇者,配德兩儀,家有四海,所謂天無二日,土無二王者也。三代以往,守在海外,秦吞列國,漢并天下。逮桓靈失政,九州瓦裂,曹武削平寇難,魏文奄有中原,於是偽孫假命於江吳,僭劉盜名於岷蜀。何則?戎方椎髻之帥,夷俗斷髮之魁,世崇凶德,罕聞王道,扇以跋扈,忻從放命。加以中州避地,華士違讎,思託號令之聲,念邀風塵之際。因虞候隙,仍相君長,偷名竊位,脅息一隅。至乃指言井絡,假上帝之祉;妄說黃旗,云人君之氣。論土不出江漢,語地僅接褒斜,而謂握皇符,秉帝籍,三分鼎立,比蹤王者。溺人必笑,其在茲乎?若是鱉靈可擬於周王,夫差容比於漢祖,尉他定黃屋之尊,子陽成綰璽之貴,豈其然哉?及鍾會一將之威,士治偏師之勢,而使騾車西至,侯蓋北首,天人弗許,斷可知焉。
晉年不永,時逢喪亂,異類羣飛,姦凶角逐,內難興於戚屬,外禍結於藩維。劉淵一唱,石勒繼響,二帝沉淪,兩都傾覆。徒何仍釁,氐羌襲梗,夷楚喧聒於江淮,胡虜叛換於瓜涼,兼有張赫山河之間,顧恃遼海之曲。各言應曆數,人謂遷圖鼎。或更相吞噬,迭為驅除;或狼戾未馴,俟我斧鉞。
太祖奮風霜於參合,鼓雷電於中山,黃河以北,靡然歸順矣。世祖叡略潛舉,靈武獨斷,以夫僭偽未夷,九域尚阻,慨然有混一之志。既而戎車歲駕,神兵四出,全國克敵,伐罪弔民,遂使專制令、擅威福者,西自流沙,東極滄海,莫不授館於東門,懸首於北闕矣。唯夫窮髮遺虜,未拔根株;徼垂殘狡,尚餘栽蘖。而北踰翰漠,折其肩髀;南極江湖,抽其腸胃。雖骸骨僅存,脂膏咸盡;視息纔舉,魂魄久遊。高祖聖敬時乘,遷居改作,日轉雲移,風行電掃。辮髮之渠,非逃則附;卉服之長,琛賮繼入。猶以侍子不至,取亂乘機,五牛一指,六師騁路,馘其武臣驍帥,傾其湯池石城。向使時無穀塘之禍,民無鼎湖之思;北可焚穹廬,收服匿,削引弓之左衽,苑龍荒以牧馬;南則罺鼃黽,暴鯨鯢,變水處之文身,化鳥言於人俗矣。尋以壽春內款,華陽稽服,蕞彼江陰,憂於繫頸。肅宗以沖年踐祚,俄則母后當陽,務崇寬政,取和朝野,置荒遐於度外,譬蠻夷於雞肋。而黠狄淪胥,種落離貳,虜帥飄然,窮而歸我,矜其眼目,愍厥顛亡,反之於故庭,復之以保塞。
魏道將虧,禍出權幸,事僻於中,民驚於外,疆埸崩騰,藩籬傾駭,陰朔委命之倫,雲蒸霧合。上失其道,下極其難,政亂如風草,師亡猶彈丸,十數年間,中區殄悴。而江湄巨狡,窺覦上國,蛇虺肆毒,竊我邊鄙。氈裘相率,馬首南向,白山、灅水,狐鼠羣遊。魏德雖衰,天命未改,援墜扶危,齊武電發,屈身宰世,大濟橫流。和戎略遠,用謀急病,輶軒四指,喻以德音。爾乃舟車接次,駝驢銜尾,烽柝不警,尉候空設。而水鄉大猾,好利忘信,納我逋叛,共為舉斧,遂有寒山之戰,渦陽。〈闕〉[1]糾合傖楚,覆其巢穴,衍以餧卒,綱實鴆死。獯虜那瓌,尋亦殲殪。
自二百許年,僭盜多矣,天道人事,卒有歸焉,猶眾星環於斗極,百川之赴溟海。今總其僭偽,列於國籍,俾後之好事,知僭盜之終始焉。
匈奴劉聰,字玄明,一名載,冒頓之後也。漢高祖以宗女妻冒頓,故其子孫以母姓為氏。祖豹,為左賢王。及魏分匈奴之眾為五部,以豹為左部帥。豹雖分屬五部,然皆家于晉陽汾澗之濱。
父淵,形容偉壯,膂力過人。晉初為任子,在洛陽。豹卒,淵代之。後改帥為都尉,以淵為北部都尉。楊駿輔政,以淵為建威將軍、五部大都督,封漢光鄉侯。後坐部民叛出塞,免官。永寧初,成都王穎表淵行寧朔將軍,監五部軍事。
及齊王冏、長沙王乂與穎等自相誅滅,北部都督劉宣等竊議反叛,謀推淵為大單于。時淵在鄴,乃使呼延攸以此謀告之。淵請歸會葬,穎不許。穎為皇太弟,以淵為太弟屯騎校尉。晉惠帝之伐穎也,以淵為輔國將軍、都督北城守事。及惠帝敗,以淵為冠軍將軍,封盧奴伯。既而并州刺史司馬騰、幽州刺史王浚,起兵伐穎,穎師戰敗。淵謂穎曰:「今二鎮跋扈,眾踰十萬,恐非宿衞及近郡士民所能禦之。淵當為殿下還說五部,鳩合義眾,以赴國難。」穎悅,拜淵為北單于,參丞相軍事。
淵至左國城,劉宣等上大單于之號,二旬之間,眾便五萬,都於離石。淵謂宣等曰:「帝王豈有常哉,當上為漢高,下為魏武。然晉人未必同我,漢有天下世長,恩德結於民心,吾又漢氏之甥,約為兄弟,兄亡弟紹,不亦可乎?今且可稱漢,追尊後主,以懷民望。」乃遷於左國城,自稱漢王,置百官,年號元熙,追尊劉禪為孝懷皇帝。攻擊郡縣。
桓帝十一年,晉并州刺史司馬騰來乞師,桓帝親率萬騎救騰,斬淵將綦母豚,淵南走蒲子。語在序紀。
晉光熙元年,淵進據河東,克平陽、蒲坂,遂都平陽。晉永嘉二年,淵稱帝,年號永鳳。後汾水中得玉璽,文曰「有新保之」,蓋王莽之璽也。得者因增「淵海光」三字而獻之,淵以為己瑞,號年為河瑞。以聰為大司馬、大單于、錄尚書事,置單于臺於平陽西。淵死,子和僭立。聰即和第四弟也,殺和而自立。
聰猿臂善射,彎弓三百斤。晉新興太守郭頤辟為主簿,任以郡事。舉良將,為驍騎別部司馬。齊王冏以為國中尉。出為左部司馬,尋遷右部尉。太宰、河間王顒表為赤沙中郎將。以淵在鄴,懼為成都王穎所害,亡奔穎,穎甚悅,拜右積弩將軍,參前鋒戰事。隨還左國。淵稱大號,拜大司馬,封楚王。及僭位,年號光興。聰遣王彌、劉曜攻陷洛陽,執晉懷帝,改年為嘉平。
聰於是驕奢淫暴,殺戮無已,誅翦公卿,旬日相繼。納其太保劉殷二女為左右貴嬪,又納殷孫女四人為貴人,六劉之寵,傾於後宮。聰希復出外,事皆中黃門納奏,左貴嬪決之。其都水使者襄陵王攄以魚蟹不供,將作大匠望都公靳陵以營作遲晚,並斬於東市。聰遊獵無度,晨出暮歸,觀魚於汾,以燭繼晝。其弟乂及子粲輿櫬切諫,聰怒曰:「吾豈桀紂幽厲乎,而汝等生來哭人也!」
先是,劉琨來告難,穆帝親率大眾,令長子六脩擊粲等,大破之。語在序紀。
聰與羣臣飲讌,逼晉帝行酒。晉光祿大夫庾珉等謀以平陽應劉琨,於是害晉帝,誅珉等。改嘉平為建元。平陽地震,聰崇明觀陷為池,水赤如血,赤氣至天,有赤龍奮迅而去。流星起于牽牛,入紫微,龍形委蛇,其光照地,落於平陽北十里。視之則肉,長三十步,廣二十七步,臭達於平陽。肉旁常有哭聲,晝夜不止。聰惡之。劉后產一蛇一虎,各害人而走,尋之不得,須之見在隕肉之旁。
聰遣劉曜攻陷長安,執晉愍帝,改建元為麟嘉。其武庫陷,入地一丈五尺。聰自去冬至是,遂不受朝賀,立市於後庭,與宮人讌戲,積日不醒。立上皇后樊氏,樊氏是聰張后之侍婢也。時稱后者四人,佩皇后璽綬者七人。阿諛日進,貨賄公行,後宮賞賜,動至千萬。有豕著進賢冠,犬冠武弁帶綬,並昇聰座,俄而鬬死,宿衞之人無見入者。平文二年,聰死。
子粲,襲位,號年漢昌。粲荒耽酒色,遊蕩後庭,軍國之事,決於大將軍靳準。準勒兵誅粲,劉氏男女無少長皆殺之。準自號漢王,置百官。尋為靳明所殺,眾降淵族子曜。
曜,字永明。少孤,見養於淵。頗知書計,志性不恒。拳勇有膂力,鐵厚一寸,射而洞之。坐事當誅,亡匿朝鮮,客為縣卒,會赦得還。聰之末年,位至相國,鎮長安。靳準之誅粲也,曜來赴之,次於赤壁。遂僭尊號,改年光初。靳明既降於曜,曜還都長安,自稱大趙。
曜西通張駿,南服仇池,窮兵極武,無復寧歲。又發六百萬功,營其父及妻二塚,下洞三泉,上崇百尺,積石為基,周回二里,發掘古塚以千百數,迫督役徒,繼以脂燭,百姓嘷哭,盈於道路。又更增九十尺。冢前石人有聲言「慎」。封其子胤為南陽王,以漢陽十三郡為國。立單于臺於渭城,置左右賢王已下,[2]皆以雜種為之。曜得黑兔,改年為太和。
石虎伐曜,曜擊破之,遂攻石生於洛陽。曜不撫士眾,專與嬖臣飲博,左右或諫,曜怒斬之。石勒進據石門,曜甫知之,解金墉之圍,陳于洛西,將與勒戰。至西陽門,[3]麾軍就平,師遂大潰。曜墜于冰,為石勒將石堪所擒。勒囚之襄國,尋殺之。烈帝元年,曜子毗率百官棄長安西走秦州。尋為石勒所滅。
羯胡石勒,字世龍,小字匐勒。其先匈奴別部,分散居於上黨武鄉羯室,因號羯胡。祖邪弈于,父周曷朱,一字乞翼加,並為部落小帥。周曷朱性凶粗,不為羣胡所附。勒壯健,有膽略,好騎射,周曷朱每使代己督攝部胡,部胡愛信之。
并州刺史司馬騰執諸胡,於山東賣充軍實,兩胡一枷,勒亦在中。至平原,賣與師氏為奴。師家隣於馬牧,勒與牧帥汲桑往來相託,遂招集王陽、夔安、支雄、冀保、吳豫、劉膺、姚豹、[4]逯明、郭敖、劉徵、劉寶、張曀僕、呼延莫、郭黑略、張越、孔豚、趙鹿、支屈六等,東如赤龍、騄驥諸苑,乘苑馬還掠繒寶以賂汲桑。成都王穎之廢也,穎故將陽平人公師藩等自稱將軍,起兵趙魏,眾至數萬,勒與汲桑率牧人,乘苑馬數百騎以赴之。於是桑始命勒以石為姓,以勒為名。藩拜為前隊督。藩戰敗身死,勒與汲桑亡潛苑中。穎之將如河北也,汲桑以勒為伏夜牙門,率牧人劫掠郡縣繫囚,合軍以應之,屯于平石。桑自號大將軍,進軍攻鄴,以勒為前鋒都尉。攻鄴,克之。尋為晉將苟晞所敗。
勒往從劉淵,拜為輔漢將軍、平晉王。劉聰立,以勒為征東大將軍、并州刺史、汲郡公。劉粲攻洛陽,勒留長史刁膺統步卒九萬,徙輜重于重門,率輕騎二萬會粲於太陽,大敗晉監軍裴邈于澠池,遂至洛川。勒出成臯,圍晉陳留太守王譖於倉垣,為譖所敗。屯文石津,將北攻晉幽州刺史王浚。會浚將王甲始率遼西鮮卑萬餘騎敗劉聰安北大將軍趙固于津北,勒乃燒船棄營,引軍向柏門,迎重門輜重,合于石門而濟。南攻晉豫州刺史馮嵩于陳郡,不克,進攻襄城太守崔廣於繁昌,斬之。
先是,雍州流民王如、侯脫、嚴嶷等,起兵江淮間,受劉淵官位。聞勒之來也,懼,遣眾一萬拒於襄城,勒擊敗之,盡俘其眾。勒至南陽,屯于宛之北山。王如遣使通好。勒進攻宛,克之,斬侯脫,降嚴嶷,盡并其眾。南至襄陽,攻克江西三十餘壘,有據江漢之志。勒右長史張賓以為不可,引軍而北。
晉太傅、東海王越率洛陽之眾二十餘萬討勒。越薨於軍,軍人推太尉王衍為主,率眾而東。勒追擊,破之於苦縣。勒分騎圍而射之,相登如山,殺王衍及晉襄陽王範等十餘萬人。越世子毗聞越薨,出自洛陽,從者傾城。勒逆毗於洧倉,破之,執毗及晉宗室二十六王并諸卿士,皆殺之。與王彌、劉曜攻陷洛陽,歸功彌曜。遂出轘轅,執晉大將軍苟晞於蒙城,以為左司馬。劉聰授勒鎮軍大將軍、幽州牧,領并州刺史。用張賓之計,自汝南葛陂北都襄國。襲幽州,擒王浚,殺之。劉聰加勒陝東伯,得專征伐,封拜刺史、將軍、守宰、列侯,歲盡集上。
及劉粲為靳準所殺,勒率眾赴平陽。曜稱尊號,授勒大司馬、大將軍,加九錫,增封十郡,并前十三郡,進為趙公。勒至平陽,靳明出與勒戰,勒大破之,遣兼左長史王脩、主簿劉茂獻捷於曜。明率平陽之眾奔曜,曜西如粟邑。勒焚平陽宮室,置戍而歸,徙渾儀樂器於襄國。曜遣使授勒太宰,領大將軍,進爵趙王,增封七郡,并前二十郡。出入警蹕,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車,駕六馬,如魏武輔漢故事。王脩舍人曹平樂留仕曜朝,言於曜曰:「大司馬遣脩等來,外表至虔,內覘強弱。」曜實殘弊,懼脩宣之,大怒,追還策命而斬王脩。劉茂逃歸,言脩死狀。勒大怒,誅曹平樂父兄,夷其三族。又知追停太宰、趙王之授,怒曰:「帝王之起,復何常也?趙王、趙帝,孤自取之,名號大小,豈爾所節乎!」勒乃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趙王,以二十四郡為趙國,號為趙王元年,平文三年也。
勒遣使求和,請為兄弟,斬其使以絕之。自是朝會,常僭天子禮樂,以饗羣臣。烈帝元年,勒又遣使求和,帝許之。
二年,勒僭稱皇帝,置百官,年號建平。雖都襄國,又營鄴宮,作者數十萬人,兼以晝夜。五年,勒死,子大雅僭立。
大雅,名犯顯祖廟諱。大雅立,號年延熙。石虎廢大雅為海陽王而僭立,尋殺之。
虎,字季龍,勒之從子也。祖曰匐邪,父曰寇覓。寇覓有七子,虎第四。勒父幼而子之,故或謂之為勒弟也。晉永興中,與勒相失。永嘉五年,劉琨送勒母王氏及虎於葛陂,時年十七矣。性殘忍,遊獵無度,能左右射,好以彈彈人,軍中甚患之。勒白母曰:「此兒凶暴無賴,使軍人殺之,聲名可惜,宜自除也。」王曰:「快牛為犢子時,多能破車。為復小忍,勿却之。」至年十八,身長七尺五寸,弓馬迅捷,勇冠當時。將佐親戚,莫不敬憚,勒深嘉之。而酷害過差,軍中有壯健與己齊者,因獵戲謔,輒殺之。至於降城陷壘,不復斷別善惡,坑斬士女,尠有遺類。御眾嚴整,莫敢犯者,指授攻討,所向無前。故勒寵信彌隆,仗以專征之任。
劉聰以虎為魏郡太守,鎮鄴三臺;又封繁陽侯,食邑三千戶。勒為趙王,以虎為車騎將軍,加侍中、開府,進封中山公。勒稱尊號,為太尉、守尚書令,封中山王,食邑萬戶。
勒死,虎擅誅右光祿大夫程遐、中書令徐光,遣子邃率兵入大雅宮,直衞文武皆奔散。大雅大懼,自陳弱劣,讓位于虎。虎曰:「若其不堪,天下自當有大義,何足豫論。」遂逼立之。虎自為丞相、魏王。虎以勒文武舊臣,皆補丞相閑任,其府僚舊昵,悉居臺省禁要。改勒太子宮曰崇訓宮,徙勒妻劉氏已下居之,簡其美淑及車馬服御,皆歸虎第。劉氏謂其彭城王石堪曰:「丞相便相凌蹈,恐國祚之滅不復久矣。真可謂養虎自殘者也。王將何以圖之?」堪曰:「先帝舊臣,皆以斥外,眾旅不復由人,宮殿之中,亡所厝計。臣請出奔兗州,據廩丘,扶南陽王恢為盟主,宣太后詔於諸牧守、征鎮,令各率義兵同討惡逆,蔑不濟也。」劉氏然之。既而,堪計不果,虎炙而殺之,又殺劉氏。石生先鎮長安,石朗鎮洛陽,並起兵討虎,為虎所滅。
虎遂自立為大趙王,號年建武,自襄國徙居於鄴。乃殺大雅及其母程氏,并大雅諸弟。初,虎衣袞冕,將祀南郊,照鏡無首,大恐怖,不敢稱皇帝,乃自貶為王。使其太子邃省可尚書奏事,唯選牧守、祀郊廟、征伐、刑斷,乃親覽之。虎又改稱大趙天王。邃以事呈之,恚曰:「此小事,何足呈也!」時有所問,復怒曰:「何以不呈!」誚責杖捶,月至再三。邃甚慍恨,私謂中庶子李顏等曰:「官家難稱,吾欲行冒頓之事,卿從我乎?」顏等伏不敢對。虎聞而大怒,殺邃及其男女二十六人,一棺埋之,誅其宮臣支黨二百餘人。立次子宣為太子。
虎於鄴起臺觀四十餘所,營長安、洛陽二宮,作者四十餘萬人。又欲自鄴起閣道,至于襄國。敕河南四州具南師之備,并、朔、秦、雍嚴西討之資,青、冀、幽州三五發卒。諸州造甲者五十萬人。擾役黎元,民庶失業,得農桑者十室而三。船夫十七萬人,為水所沒,為虎所害,三分而一。課責征士,五人車一乘、牛二頭、米各十五斛、絹十匹。諸役調有不辦者,皆以斬論。窮民率多鬻子以充軍制,而猶不足者,乃自經于道路。死者相望,猶求發無已。太武殿成,圖畫忠臣、孝子、烈士、貞女,皆變為胡狀,頭縮入肩。虎大惡之。
遣司虞中郎將賈霸率工匠四千,於東平岡山造獵車千乘,轅長三丈,高一丈八尺,罝高一丈七尺;格虎車四十乘,立行樓二層於其上。南至滎陽,東極陽都,使御史監司。其中禽獸,民有犯者罪至大辟。御史因之,擅作威福,民有美女、好牛馬,求之不得,便誣以犯獸論,民死者相繼,海岱、河濟之間,民無寧志矣。又發民牛二萬餘頭,配朔州牧官。增內官二十四等,[5]東宮十二等,諸公侯七十餘國,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