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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百二十五上 列傳第一百五十上 逆臣上 Volume 225a Biographies 150a: Rebellious Ministers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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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臣上安祿山,營州柳城胡也,本姓康。母阿史德,為覡,居突厥中,禱子於軋犖山,虜所謂鬥戰神者,既而妊。及生,有光照穹廬,野獸盡鳴,望氣者言其祥。范陽節度使張仁願遣搜廬帳,欲盡殺之,匿而免。母以神所命,遂字軋犖山。少孤,隨母嫁虜將安延偃。開元初,偃攜以歸國,與將軍安道買亡子偕來,得依其家,故道買子安節厚德偃,約兩家子為兄弟,乃冒姓安,更名祿山。及長,忮忍多智,善億測人情,通六蕃語,為互市郎。
張守珪節度幽州,祿山盜羊而獲,守珪將殺之,呼曰:「公不欲滅兩蕃邪?何殺我?」守珪壯其語,又見偉而皙,釋之,與史思明俱為捉生。知山川水泉處,嘗以五騎禽契丹數十人,守珪異之,稍益其兵,有討輒克,拔為偏將。守珪醜其肥,由是不敢飽,因養為子。後以平盧兵馬使擢特進、幽州節度副使。
於是御史中丞張利貞采訪河北,祿山百計諛媚,多出金諧結左右為私恩。利貞入朝,盛言祿山能,乃授營州都督、平盧軍使、順化州刺史。使者往來,陰以賂中其嗜,一口更譽,玄宗始才之。天寶元年,以平廬為節度,祿山為之使,兼柳城太守,押兩蕃、渤海、黑水四府經略使。明年,入朝,奏對稱旨,進驃騎大將軍。又明年,代裴寬為范陽節度、河北采訪使,仍領平盧軍。祿山北還,詔中書門下尚書三省正員長官、御史中丞餞鴻臚亭。
四載,奚、契丹殺公主以叛,祿山幸邀功,肆其侵,於是兩蕃貳。祿山起軍擊契丹,還奏;「夢李靖、李勣求食於臣,乃祠北郡,芝生於梁。」其詭誕敢言不疑如此。席豫為河北黜陟使,言祿山賢。時宰相李林甫嫌儒臣以戰功進,尊寵間己,乃請顓用蕃將,故帝寵祿山益牢,群議不能軋,卒亂天下,林甫啟之也。
祿山陽為愚不敏蓋其奸,承間奏曰:「臣生蕃戎,寵榮過甚,無異材可用,願以身為陛下死。」天子以為誠,憐之。令見皇太子,不拜。左右擿語之,祿山曰:「臣不識朝廷儀,皇太子何官也?」帝曰:「吾百歲後付以位。」謝曰:「臣愚,知陛下不知太子,罪萬死。」乃再拜。時楊貴妃有寵,祿山請為妃養兒,帝許之。其拜,必先妃後帝,帝怪之,答曰:「蕃人先母後父。」帝大悅,命與楊铦及三夫人約為兄弟。繇是祿山有亂天下意,令麾下劉駱谷居京師,伺朝廷隙。
六載,進御史大夫,封妻段為夫人,有國。林甫以宰相貴甚,群臣無敢鈞禮,惟祿山倚恩,入謁倨。林甫欲諷寤之,使與王鉷偕,鉷亦位大夫,林甫見鉷,鉷趨拜卑約,祿山惕然,不覺自罄折。林甫與語,揣其意,迎剖其端,祿山大駭,以為神,每見,雖盛寒必流汗。林甫稍厚之,引至中書,覆以己袍。祿山德林甫,呼十郎。駱谷每奏事還,先問:「十郎何如?」有好言輒喜;若謂「大夫好檢校」,則反手據床曰:「我且死!」優人李龜年為帝學之,帝以為樂。
晚益肥,腹緩及膝,奮兩肩若挽牽者乃能行,作《胡旋舞》帝前,乃疾如風。帝視其腹曰:「胡腹中何有而大?」答曰:「唯赤心耳!」每乘驛入朝,半道必易馬,號「大夫換馬臺」,不爾,馬輒仆,故馬必能負五石馳者乃勝載。帝為祿山起第京師,以中人督役,戒曰:「善為部署,祿山眼孔大,毋令笑我。」為瑣戶交疏,臺觀沼池華僭,帟幕率緹繡,金銀為榜筐、爪籬,大抵服禦雖乘輿不能過。帝登勤政樓,幄坐之左張金雞大障,前置特榻,詔祿山坐,褰其幄,以示尊寵。太子諫曰:「自古幄坐非人臣當得,陛下寵祿山過甚,必驕。」帝曰:「胡有異相,我欲厭之。」
時太平久,人忘戰,帝春秋高,嬖艷鉗固,李林甫、楊國忠更持權,綱紀大亂。祿山計天下可取,逆謀日熾,每過朝堂龍尾道,南北睥睨,久乃去。更築壘范陽北,號雄武城,峙兵積谷。養同羅、降奚、契丹曳落河八千人為假子,教家奴善弓矢者數百,畜單於、護真大馬三萬,牛羊五萬,引張通儒、李廷堅、平洌、李史魚、獨孤問俗署幕府,以高尚典書記,嚴莊掌簿最,阿史那承慶、安太清、安守忠、李歸仁、孫孝哲、蔡希德、牛廷玠、向潤客、高邈、李欽湊、李立節、崔乾祐、尹子奇、何千年、武令珣、能元皓、田承嗣、田乾真皆拔行伍,署大將。潛遣賈胡行諸道,歲輸財百萬。至大會,祿山踞重床,燎香,陳怪珍,胡人數百侍左右,引見諸賈,陳犧牲,女巫鼓舞於前以自神。陰令群賈市錦彩朱紫服數萬為叛資。月進牛、橐駝、鷹、狗、奇禽異物,以蠱帝心,而人不聊。自以無功而貴,見天子盛開邊,乃紿契丹諸酋,大置酒,毒焉,既酣,悉斬其首,先後殺數千人,獻馘闕下。帝不知,賜鐵券,封柳城郡公。又贈延偃范陽大都督,進祿山東平郡王。
九載,兼河北道采訪處置使,賜永寧園為邸。入朝,楊國忠兄弟姊弟廷之新豐,給玉食;至湯,將校皆賜浴。帝幸望春宮以待,獻俘八千,詔賜永穆公主池觀為遊燕地。徙新第,請墨敕召宰相宴。是日,帝將擊球,乃置會,命宰相皆赴。帝獵苑中,獲鮮禽,必馳賜。詔上谷郡置五爐,許鑄錢。又求兼河東,遂拜雲中太守、河東節度使。既兼制三道,意益侈。男子凡十一,帝以慶宗為太仆卿,慶緒鴻臚卿,慶長秘書監。
十一載,率河東兵討契丹,告奚曰:「彼背盟,我將討之,爾助我乎?」奚為出徒兵二千向導。至土護真河,祿山計曰:「道雖遠,我疾趨賊,乘其不備,破之固矣。」乃敕人持一繩,欲盡縛契丹。晝夜行三百里,次天門嶺,會雨甚,弓弛矢脫不可用。祿山督戰急,大將何思德曰:「士方疲,宜少息,使使者盛陳利以脅賊,賊必降。」祿山怒,欲斬以令軍,乃請戰。思德貌類祿山,及戰,虜叢矛註矢邀取之,傳言祿山獲矣。奚聞亦叛,夾攻祿山營,士略盡。祿山中流矢,引奚兒數十,棄眾走山而墜,慶緒、孫孝哲掖出之,夜走平廬。部將史定方以兵鏖戰,虜解圍去。
祿山不得誌,乃悉兵號二十萬討契丹以報。帝聞,詔朔方節度使阿布思以師會。布思者,九姓首領也,偉貌多權略,開元初,為默啜所困,內屬,帝寵之。祿山雅忌其才,不相下,欲襲取之,故表請自助。布思懼而叛,轉入漠北,祿山不進,輒班師。會布思為回紇所掠,奔葛邏祿,祿山厚募其部落降之。葛邏祿懼,執布思送北庭,獻之京師。祿山已得布思眾,則兵雄天下,愈偃肆。皇太子及宰相屢言祿山反,帝不信。是時國忠疑隙已深,建言追還朝,以驗厥狀。祿山揣得其謀,乃馳入謁,帝意遂安,凡國忠所陳,無入者。
十三載,來謁華清宮,對帝泣曰:「臣蕃人,不識文字,陛下擢以不次,國忠必欲殺臣以甘心。」帝慰解之。拜尚書左仆射,賜實封千戶,奴婢第產稱是,詔還鎮。又請為閑廄、隴右群牧等使,表吉溫自副。其軍中有功位將軍者五百人,中郎將二千人。祿山之還,帝禦望春亭以餞,斥禦服賜之。祿山大驚,不自安,疾驅去。至淇門,輕艫循流下,萬夫挽繂而助,日三百里。既總閑牧,因擇良馬內范陽,又奪張文儼馬牧,反狀明白。人告言者,帝必縛與之。
明年,國忠謀授祿山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召還朝。制未下,帝使中官輔璆琳賜大柑,因察非常。祿山厚賂之,還言無它,帝遂不召。未幾事泄,帝托它罪殺之,自是始疑。然祿山亦懼朝廷圖己,每使者至,稱疾不出,嚴衛然後見。黜陟使裴士淹行部至范陽,再旬不見,既而使武士挾引,無復臣禮,士淹宣詔還,不敢言。帝賜慶宗娶宗室女,手詔祿山觀禮,辭疾甚。獻馬三千匹,騶靮自倍,車三百乘,乘三士,因欲襲京師。河南尹達奚珣極言毋內騶兵,詔可。帝賜書曰:「為卿別治一湯,可會十月,朕待卿華清宮。」使至,祿山踞床曰:「天子安穩否?」乃送使者別館。使還,言曰:「臣幾死!」
冬十一月,反范陽,詭言奉密詔討楊國忠,騰榜郡縣,以高尚、嚴莊為謀主,孫孝哲、高邈、張通儒、通晤為腹心,兵凡十五萬,號二十萬,師行日六十里。先三日,合大將置酒,觀繪圖,起燕至洛,山川險易攻守悉具,人人賜金帛,並授圖,約曰:「違者斬!」至是,如所素。祿山從牙門部曲百餘騎次城北,祭先冢而行。使賈循主留務,呂知誨守平廬,高秀巖守大同。燕老人叩馬諫,祿山使嚴莊好謂曰:「吾憂國之危,非私也。」禮遣之。因下令:「有沮軍者夷三族!」凡七日,反書聞,帝方在華清宮,中外失色。車駕還京師,斬慶宗,賜其妻康死,榮義郡主亦死。下詔切責祿山,許自歸。祿山答書慢甚,叵可忍。賊遣高邈、臧均以射生騎二十馳入太原,劫取尹楊光翙殺之,以張獻誠守定州。
祿山謀逆十餘年,凡降蕃夷皆接以恩;有不服者,假兵脅制之;所得士,釋縛給湯沐、衣服,或重譯以達,故蕃夷情偽悉得之。祿山通夷語,躬自尉撫,皆釋俘囚為戰士,故其下樂輸死,所戰無前。邈最有謀,勸祿山取李光弼為左司馬,不納。既而悔之,憂見顏色,久而曰:「史思明可當之。」賊之未反,邈為謀,聲進生口,直取洛陽,無殺光翙,天下當未有知者,賊不從。何千年亦勸賊令高秀巖以兵三萬出振武,下朔方,誘諸蕃,取鹽、夏、鄜、坊,使李歸仁、張通儒以兵二萬道雲中,取太原,團弩士萬五千入蒲關,以動關中;勸祿山自將兵五萬梁河陽,取洛陽,使蔡希德、賈循以兵二萬絕海收淄、青,以搖江淮;則天下無復事矣。祿山弗用。
時兵暴起,州縣發官鎧仗,皆穿朽鈍折不可用,持梃鬥,弗能亢,吏皆棄城匿,或自殺,不則就禽,日不絕。禁衛皆市井徒,既授甲,不能脫弓礻蜀、劍,乃發左藏庫繒帛大募兵。以封常清為范陽、平盧節度使,郭子儀為朔方節度、關內支度副大使,右羽林大將軍王承業為太原尹,衛尉卿張介然為汴州刺史,金吾將軍程千里為潞州長史,以榮王為元帥,高仙芝副之,馳驛討賊。
祿山至鉅鹿,欲止,驚曰:「鹿,吾名。」去之沙河,或言如漢高祖不宿柏人以佞賊。賊投草頹樹於河,以長繩維舟集槎以結,冰一昔合,遂濟河,陷靈昌郡。又三日,下陳留、滎陽。次罌子谷,將軍荔非守瑜邀之,殺數百人,流矢及祿山輿,乃不敢前,更出谷南。守瑜矢盡,死於河。敗封常清,取東都,常清奔陜。殺留守李憕、御史中丞盧弈。河南尹達奚珣臣於賊。時高仙芝屯陜,聞常清敗,棄甲保潼關,太守竇廷芝奔河東。常山太守顏杲卿殺賊將李欽湊,禽高邈、何千年,於是趙郡、鉅鹿、廣平、清河、河間、景城六郡皆為國守,祿山所有才廬龍、密雲、漁陽、汲、鄴、陳留、滎陽、陜郡、臨汝而已。
賊之據東京,見宮闕尊雄,銳情僭號,故兵久不西,而諸道兵得稍集。尹子奇屯陳留,欲東略,會濟南太守李隨、單父尉賈賁、濮陽人尚衡、東平太守嗣吳王祗、真源令張巡相繼起兵,旬日眾數萬。子奇至襄邑而還。
明年正月,僭稱雄武皇帝,國號燕,建元聖武,子慶緒王晉,慶和王鄭,達奚珣為左相,張通儒為右相,嚴莊為御史大夫,署拜百官。復取常山,殺顏杲卿。安思義屯真定,會李光弼出土門救常山,思義降,博陵亦拔,唯稿城、九門二縣為賊守。史思明、李立節、蔡希德圍饒陽,不克,引軍攻石邑,張奉璋固守。朔方節度使郭子儀自雲中引兵與光弼合,敗思明於九門,李立節死,希德奔鉅鹿;思明奔趙郡,自鼓城襲博陵,復據之。光弼拔趙郡,還圍博陵,軍恒陽。希德請濟師於賊,賊以二萬騎涉滹沱入博陵,牛廷玠發媯、檀等兵萬人來助,思明益強,與光弼戰,敗於嘉山。光弼收郡十三,河南諸郡皆嚴兵守,潼關不開。
祿山懼,谷還范陽,召嚴莊、高尚責曰:「我起,而曹謂萬全。今四方兵日盛,自關以西,不跬步進,爾謀何在,尚見我為?」遣尚等出。凡數日,田乾真自潼關來,勸祿山曰:「自古興王,戰皆有勝負,乃成大業,無一舉而得者。今四方兵雖多,非我敵也。有如事不成,吾擁數萬眾,尚可橫行天下,為十年計。且高尚、嚴莊,佐命元勛也,陛下何遽絕之,使自為患邪?」祿山喜,道其小字曰:「阿浩,非汝孰悟我!然則奈何?」乾真曰:「召而尉安之。」乃內尚等,與飲宴,祿山自歌,君臣如初。即遣孫孝哲、安神威西攻長安。會高仙芝等死,哥舒翰守潼關,為乾祐所敗,囚之。賊不謂天子能遽去,駐兵潼關,十日乃西。時行在已至扶風,於是汧、隴以東,皆沒於賊。祿山以張通儒守東京,乾真為京兆尹,使安守忠屯苑中。
祿山未至長安,士人皆逃入山谷,東西駱驛二百里。宮嬪散匿行哭,將相第家委寶貨不貲,群不逞爭取之,累日不能盡。又剽左藏大盈庫,百司帑藏竭,乃火其餘。祿山至,怒,乃大索三日,民間財貲盡掠之,府縣因株根牽連,句剝苛急,百姓愈騷。祿山怨慶宗死,乃取帝近屬自霍國長公主、諸王妃妾、子孫姻婿等百餘人害之,以祭慶宗。群臣從天子者,誅滅其宗。虜性得所欲則肆為殘虐,人益不附。諸大將欲有咨決,皆因嚴莊以見。禦下少恩,雖腹心雅故,皆為仇敵。郡縣相與殺守將,迎王師,前後反覆十數,城邑墟矣。
肅宗治兵靈武,天下日跂首待。長安相傳太子西來矣,人聞輒東走,圜裏至空,都畿豪桀殺賊吏自歸者無虛日,賊斬刈懲之不能止。又賊將類剽勇無遠謀,日縱酒,嗜聲色財利,車駕危得入蜀,終無進躡之患。
帳下李豬兒者,本降豎,幼事祿山謹甚,使為閹人,愈親信。祿山腹大垂膝,每易衣,左右共舉之,豬兒為結帶。雖華清賜浴,亦許自隨。及老,愈肥,曲隱常瘡。既叛,不能無恚懼,至是目復盲,俄又得疽疾,尤卞躁,左右給侍,無罪輒死,或棰掠何辱,豬兒尤數,雖嚴莊親倚,時時遭笞靳,故二人深怨祿山。初,慶緒善騎射,未冠為鴻臚卿。賊僭號,嬖段夫人,愛其子慶恩,欲立之。慶緒懼不立,莊亦疑難作不利己,私語慶緒曰:「君聞大義滅親乎?自古固有不得已而為者。」慶緒陰曉曰:「唯唯。」又語豬兒曰:「汝事上罪可數乎?不行大事,死無日!」遂與定謀。至德二載正月朔,祿山朝群臣,創甚,罷。是夜,莊、慶緒持兵扈門,豬兒入帳下,以大刀斫其腹。祿山盲,捫佩刀不得,振幄柱呼曰:「是家賊!」俄而腸潰於床,即死,年五十餘罽,包以氈,埋床下。因傳疾甚,偽詔立慶緒為皇太子,又矯稱祿山傳位慶緒,乃偽尊太上皇。
既襲偽位,改載初元年,即縱樂飲酒,委政於莊而兄事之。以張通儒、安守忠等屯長安,史思明領范陽,鎮恒陽軍,牛廷玠屯安陽,張誌忠戍井陘,各募兵。
於是廣平王率師東討,李嗣業將前軍,郭子儀將中軍,王思禮將後軍,回紇葉護以兵從。通儒等裒兵十萬陣長安中,賊皆奚,素畏回紇,既合,驚且囂。王分精兵與嗣業合擊之,守忠等大敗,引而東,通儒棄妻子奔陜郡。王師入長安,思禮清宮。仆固懷恩以回紇、南蠻、大食兵前驅,王悉師追賊,莊自將兵十萬與通儒合,鉦鼓震百餘里。尹子奇已殺張巡,悉眾十萬來,並力營陜西,次曲沃。先是回紇傍南山設伏,按軍北崦以待。莊大戰新店,以騎挑戰,六遇輒北,王師逐之,入賊壘。賊張兩翼攻之,追兵沒,王師亂,幾不能軍。嗣業馳,殊死鬥,回紇自南山繚擊其背,賊驚,遂亂。王師復振,合攻之,殺掠不勝算,賊大敗,追奔五十餘里,屍髀藉藉滿坑壑,鎧仗狼扈,自陜屬於洛。莊跳還,與慶緒、守忠、通儒等劫殘軍走鄴郡。
王入洛陽,大陳兵天津橋。偽侍中陳希烈等三百人素服叩頭待罪,王勞曰:「公等脅汙,非反也,天子有詔赦罪,皆復而官。」眾大喜。於是陳留殺賊將尹子奇以降。莊妻薛舍獲嘉,紿言永王女,詣營,及見王,辭曰:「莊欲降,願得一信。」王與子儀謀,莊若至者,餘黨可諭而下,乃約莊賜鐵券。莊乃降,乘驛至京師,肅宗引見,釋其死,授司農卿。阿史那承慶其以眾三萬奔恒、趙,或趨范陽,其從慶緒者,痍卒才千餘。
會蔡希德自上黨,田承嗣自潁川,武令珣自南陽,各以眾來,邢、衛、洺、魏募兵稍稍集,眾六萬,賊復振。以相州為成安府,太守為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