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xuriant Dew of the Spring and Autumn Annals 春秋繁露
卷十五 郊義第六十六 郊祭第六十七 四祭第六十八 郊祀第六十九 順命第七十 郊事對第七十一 Scroll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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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義第六十六郊義:春秋之法,王者歲一祭天於郊,四祭於宗廟,宗廟因於四時之易,郊因於新歲之初,聖人有以起之,其以祭,不可不親也。天者,百神之君也,王者之所最尊也,以最尊天之故,故易始歲更紀,即以其初郊,郊必以正月上辛者,言以所最尊首一歲之事,每更紀者,以郊郊祭首之,先貴之義,尊天之道也。
郊祭第六十七
春秋之義,國有大喪者,止宗廟之祭,而不止郊祭,不敢以父母之喪廢事天地之禮也。父母之喪,至哀痛悲苦也,尚不敢廢郊也,庸足以廢郊者,故其在禮亦曰:喪者不祭,唯祭天為越喪而行事。夫古之畏敬天而重天郊如此甚也,今群臣學士不探察曰:「萬民多貧,或頗饑寒,足郊乎!」是何言之誤,天子父母事天,而子孫畜萬民,民未遍飽,無用祭天者,是猶子孫未得食,無用食父母也,言莫逆於是,是其去禮遠也。先貴而後賤,庸貴於天子,天子號天之子也,奈何受為天子之號,而無天子之禮,天子不可不祭天也,無異人之不可以不食父,為人子而不事父者,天下莫能以為可,今為天之子而不事天,何以異是。是故天子每至歲首,必先郊祭以享天,乃敢為地,行子禮也;每將興師,必先郊祭以告天,乃敢征伐,行子道也。文王受命而王天下,先郊乃敢行事,而興師伐崇,其詩曰:「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趨之。濟濟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峨峨,髦士攸宜。」此郊辭也。其下曰:「淠彼涇舟,烝徒橶之。周王於邁,六師及之。」此伐辭也。其下曰:「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於豐。」以此辭者,見文王受命則郊,郊乃伐崇,伐崇之時,民何處央乎!
四祭第六十八
古者歲四祭,四祭者,因四時之生庸而祭其先祖父母也。故春曰祠,夏曰礿,秋曰嘗,冬曰蒸,此言不失其時以奉祭先祖也,過時不祭,則失為人子之道也。祠者,以正月始食韭也,礿者,以四月食麥也,嘗者,以七月嘗黍稷也,蒸者,以十月進初稻也,此天之經也,地之義也,孝子孝婦緣天之時,因地之利,地之菜茹瓜果,藝之稻麥黍稷,菜生穀熟,永思吉日,供具祭物,齋戒沐浴,潔清致敬,祀其先祖父母,孝子孝婦不使時過已,處之以愛敬,行之以恭讓,亦殆免於罪矣。
已受命而王,必先祭天,乃行王事,文王之伐崇是也,詩曰:「濟濟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峨峨,髦士攸宜。」此文王之郊也。其下之辭曰:「淠彼涇舟,烝徒橶之。周王于邁,六師及之。」此文王之伐崇也。上言奉璋,下言伐崇,以是見文王之先郊而後伐也。文王受命則郊,郊乃伐崇,崇國之民方困於暴亂之君,未得被聖人德澤,而文王已郊矣,安在德澤未洽者不可以郊乎!
郊祀第六十九
周宣王時,天下旱,歲惡甚,王憂之,其詩曰:「倬彼雲漢,昭回於天。王曰:『嗚呼!何辜今之人!天降喪亂,餓饉薦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珪璧既卒,甯莫我聽!旱既太甚,蘊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徂宮。上下奠瘞,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臨,耗射下土,甯刃我躬』」宣王自以為不能乎后稷,不中乎上帝,故有此災,有此災,愈恐懼而謹事天,天若不予是家,是家者安得立為天子,立為天子者,天予是家,天予是家者,天使是家,天使是家者,是家天之所予也,天之所使也,天已予之,天已使之,其間不可以接天,何哉?故春秋凡譏郊,未嘗譏君德不成於郊也,乃不郊而祭山川,失祭之敘,逆於禮,故必譏之,以此觀之,不祭天者,乃不可祭小神也。郊因先卜,不吉,不敢郊;百神之祭不卜,而郊獨卜,郊祭最大也。春秋譏喪祭,不譏喪郊,郊不辟喪,喪尚不辟,況他物。郊祝曰:「皇皇上天,照臨下土,集地之靈,降甘風雨,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維予一人某,敬拜皇天之祜。」夫不自為言,而為庶物群生言,以人心庶天無尤焉,天無尤焉,而辭恭順,宜可喜也。右郊祀九句,九句者,陽數也。
順命第七十
父者,子之天也,天者,父之天也,無天而生,未之有也。天者,萬物之祖,萬物非天不生,獨陰不生,獨陽不生,陰陽與天地參然後生,故曰:父之子也可尊,母之子也可卑,尊者取尊號,卑者取卑號,故德侔天地者,皇天右而子之,號稱天子;其次有五等之爵以尊之,皆以國邑為號;其無德於天地之間者,州、國、人、民;甚者不得繫國邑,皆絕骨肉之屬,離人倫,謂之閽盜而已,無名姓號氏於天地之間,至賤乎賤者也;其尊至德,巍巍乎不可以加矣,其卑至賤,冥冥其無下矣。春秋列序位,尊卑之陳,累累乎可得而觀也,雖闇至愚,莫不昭然,公子慶父罪亦不當繫於國,以親之故,為之諱,而謂之齊仲孫,去其公子之親也,故有大罪不奉其天命者,皆棄其天倫。人於天也,以道受命,其於人,以言受命;不若於道者,天絕之,不若於言者,人絕之;臣子大受命於君,辭而出疆,唯有社稷國家之危,猶得發辭而專安之盟是也。天子受命於天,諸侯受命於天子,子受命於父,臣妾受命於君,妻受命於夫,諸所受命者,其尊皆天也,雖謂受命於天亦可。天子不能奉天之命,則廢而稱公,王者之後是也;公侯不能奉天子之命,則名絕而不得就位,衛侯朔是也;子不奉父命,則有伯討之罪,衛世子蒯聵是也;臣不奉君命,雖善,以叛言,晉趙鞅入於晉陽以叛是也;妾不奉君之命,則媵女先至者是也;妻不奉夫之命,則絕夫不言及是也;曰不奉順於天者,其罪如此。
孔子曰:「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其祭社稷、宗廟、山川、鬼神,不以其道,無災無害;至於祭天不享,其卜不從,使其牛口傷,鼷鼠食其角,或言食牛,或言食而死,或食而生,或不食而自死,或改卜而牛死,或卜而食其角,過有深淺薄厚,而災有簡甚,不可不察也;猶郊之變因其災,而之變應而無為也,見百事之變之所不知而自然者,勝言與!以此見其可畏,專誅絕者,其唯天乎!臣殺君,子殺父,三十有餘,諸其賤者則損,以此觀之,可畏者,其唯天命、大人乎!亡國五十有餘,皆不事畏者也,況不畏大人,大人專誅之,君之滅者,何日之有哉!魯宣違聖人之言,變古易常,而災立至,聖人之言可不慎!此三畏者,異恉而同致,故聖人同之,俱言其可畏也。
郊事對第七十一
廷尉臣湯昧死言,臣湯承制以郊事問故膠西相仲舒。臣仲舒對曰:「所聞古者天子之禮,莫重於郊,郊常以正月上辛者,所以先百神而最居前,禮三年喪,不祭其先而不敢廢郊,郊重於宗廟,天尊於人也。王制曰:『祭天地之牛繭栗,宗廟之牛握,賓客之牛尺。』此言德滋美而牲滋微也。春秋曰:『魯祭周公,用白牡。』色白、貴純也。『帝牲在滌三月。』牲貴肥潔而不貪其大也。凡養牲之道,務在肥潔而已,駒犢未能勝芻豢之食,莫如令食其母便。」臣湯謹問仲舒:「魯祀周公用白牡,非禮也。」臣仲舒對曰:「禮也。」臣湯問:「周天子用騂犅,群公不毛。周公、諸公也,何以得用純牲?」仲舒對曰:「武王崩,成王立,而在襁褓之中,周公繼文武之業,成二聖之功,德漸天地,澤被四海,故成王賢而貴之,詩云:『無德不報。』故成王使祭周公以白牡,上不得與天子同色,下有異於諸侯。臣仲舒愚以為報德之禮。」臣湯問仲舒:「天子祭天,諸侯祭土,魯何緣以祭郊?」臣仲舒對曰:「周公傅成王,成王遂及聖,功莫大於此,周公,聖人也,有祭於天道,故成王令魯郊也。」臣湯問仲舒:「魯祭周公用白牡,其郊何用?」臣仲舒對曰:「魯郊用純騂犅,周色上赤,魯以天子命郊,故以騂。」臣湯問仲舒:「祠宗廟或以鳧當鳧,鳧非鳧,可用否?」仲舒對曰:「鶩非鳧,鳧非鶩也。臣聞孔子入太廟,每事問,慎之至也。陛下祭躬親,齋戒沐浴,以承宗廟,甚敬謹,奈何以鳧當鶩,鶩當鳧,名實不相應,以承太廟,不亦不稱乎!臣仲舒愚以為不可。臣犬馬齒衰,賜骸骨,伏陋巷,陛下乃幸使九卿問臣以朝廷之事,臣愚陋,曾不足以承明詔,奉大對。臣仲舒昧死以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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